颜惑竟然一改常态,抛弃往日火红冶艳的打扮,改穿一袭淡蓝色的锦袍,玉冠束发,以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众人都不觉得奇怪,谁让帝都到处都是颜家的产业,可是连鲜少离开吟风楼的若初也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太寻常。
三个丫头心里有鬼,看到若初出现,皆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若初走进来,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明知道不能做,你们还是做了,你们可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倪裳和海棠都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他们职责,若初是有权利决定他们能否继续留在郡主身边服侍,他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郡主。
白芷却不以为然大声道:“是北冥国先不让郡主好好活,我们才要他们不好过。我们郡主招谁惹谁,不仅逼着她云当质子,还强逼着姑爷娶平妻,这不是告诉满天下的人,郡主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颜惑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他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可是白芷能想到,那陌桑和宫悯一定也想到。
白芷看着一眼若初,见他没有阻止继续道:“若说是能为陛下办事的人,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比我们郡主强,若比身份尊贵大鸿皇朝也大有人在,为什么不是你们,不是他们,偏偏是我们郡主,郡主的伤重的都快……”话没说完,眼泪说啪嗒往下掉。
若初跪坐在临窗的榻上,一脸淡然道:“陛下自有陛下的安排,我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容不得你们质疑陛下的决定。如果眼下不是非常时期,本公子一定把你们都从桑儿身边调走,特别是你。”
目光冷冷从白芷身上扫过。
白芷倔强地迎视:“我又不你们的人。”他们有他们的坚持,她也有她的坚持。
若初心里有些惊讶,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硬气,不过想到她背后的人,淡淡道:“本公子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你若是敢擅自作主,给桑儿招惹麻烦,本公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谁给谁惹麻烦。”
白芷不甘地回一句,小嘴噘得老高,若初却低头喝茶不说话。
颜惑悄悄看一眼若初,又看看三个丫头,若有所思道:“此事本来不该我来问,不过作为你们主子最好的朋友,本公子还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下他们的去向,或者你们也好好地想想,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们。”
了解颜惑的意图,三个丫头马上箴言,假装没有听到而故作其它。
若初凌厉的目光从三人面上扫过,最后停在海棠和倪裳身上,淡淡道:“你们俩比较心细,仔细想想,有什么地方是他们喜欢,你们却从没有机会到过。还有,别忘记你们俩的身份,你们跟她不同。”
精致的下巴朝白芷扬了扬,光明正大威胁他们。
接到若初的警告,海棠无奈的摊摊手道:“奴婢平时不常在跟前侍候,姑爷和郡主又是聚少离多,除了必要的交际平时都喜欢留在书房,去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吟风楼和望江楼两处,别的地方奴婢实在想不到。”
见海棠把能说都说了,倪裳仔细想了想道:“除了这些地方,就是带孩子们出去走走,但也不适合居住过夜,别的奴婢也想不到。”
白芷见两人还在挖空心思索,没好气道:“姑爷和郡主既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普通人,做事自有分寸。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神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何况姑爷和郡主都不是神,就不能给他们点时间和空间吗。”
若初和颜惑马上相视一眼,没有再说话。
白芷说得不错,宫悯和陌桑都不是小孩子,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是需要些时间处理一下心情。
过了一会儿,若初看着倪裳和海棠道:“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就算桑儿离不开你们,我也会毫不犹豫撤下你们,回去吧。”
两人应了一声,拉着白芷逃跑似的离开雅间。
颜惑看一眼自己的姐姐,无奈道:“我的大小姐,你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颜氏不以为然瞟他一眼:“许别人闲聊,就不许我们闲聊。整个帝都的人都在讨论,我们有什么好忌讳,是那北冥国公主自己走到我们门外,又不是我们请她过来的。”
“说她两句就这样,以后怎么相处呀。”白氏也不紧不慢地接话。
“你们呀……”颜惑拿他们没办法,无奈道:“龙思棋那种女人,没什么脑子,摆在府里也碍不着什么,你们又何必呢。”
“公主那有桑儿可爱,姐就喜欢每次悄悄塞银子给桑儿时,桑儿那激动又兴奋,还一副像干了坏事小心翼翼的表情。”
陌桑未过门前,颜氏一直以为像陌桑那样才华横溢的女子定是清高无比,不好相处,不想相处下来却是个极容易满足的小妹妹。
庄氏回想一下,也是一脸笑容道:“就是,就算是给她几百文钱,也会幸福又满足得像是得到一笔巨款。”
当初也以为世家豪门的小姐定是高傲的孔雀,瞧不上她的草莽出身,相处后才知道她是猫,还是一只长不大会撒娇耍赖的小猫。
白氏辈份矮了一辈,最后才道:“有婶母陪着孩子们,我都不用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
颜惑听了三人的话,看着三人的神情,不由感叹道:“容华郡主的魅力真是可怕,居然男女通杀。”
若初向来知道陌桑的魅力,不过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一些事情,桑儿最近的表现太过反常,完全不像是平时的作风。
真如上官尺素所言,桑儿连番受挫后心会变得格外敏感,情绪不稳定,性情也反复无常,并且变得多疑,还常常急躁焦虑的表现,真的有心理病。
若初努力为陌桑最近表现找原因,可还是觉得不太合理。
陌桑经历过生死离丧,早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她的情绪,除非她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
若初很快陷入沉思里面。
忘尘谷,陌桑悠悠转醒,畏寒地缩在被子里面。
宫悯不在身边,也没有计时的东西,陌桑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看着陌生却温馨的环境,顾不得酸痛身上便起床。
炉子里的炭火还没有熄灭,壶里还有热水,应该是宫悯早起时烧的,
简单梳洗下就开始煮饭,屋里米面肉都是现成,可惜没有什么素食,看来得出去外面找找,有什么合时节的野菜野果类。
披上披风,推开门。
寒意骤然袭来,陌桑不由打了个寒战,赶紧拢了拢领口。
天色灰白,不过风雪却暂时停了,这样的天气不算太坏。
陌桑环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片竹林,从木屋外面拿了把小锄头和一个小箩筐,施展轻功前往竹林。
片刻后,陌桑就站在竹丛上积雪上,目光缓缓从竹林扫过,最后锁定在一丛叶子发黄的竹子上,毫不犹豫飞身上前。
落在竹丛下面,开始挥动手中的锄头,很快就挖出一个裹着层层竹衣,如冬眠中的竹笋宝宝。
把竹笋扔进小箩筐里,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根本据老人的话,凡是竹叶发黄的竹子下面都会有笋,陌桑挖的笋很快就装满小箩筐,满脸欢喜的往回走。
回到小木屋,陌桑看看木屋前面的脚印,就知道宫悯还没有回来,自言自语道:“这个人,一早忙什么去了。不管了,先煮上饭再说。”
蹲在木屋外面处理竹笋,准备一会儿炖肉用。
竹笋快处理好时,一阵熟悉却格外的沉重的脚步声晌起,陌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宫悯不知扛着一个白色东西缓缓走来,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陌桑看到后马上放下手上的竹笋想上前帮忙。
“给我站着,地上雪滑,我过来就行。”看到陌桑要过来帮忙,宫悯马上出声制止,生怕她摔跤会碎掉似的,加快脚步走到木屋前。
宫悯走近陌桑才发现,宫悯扛回来的居然是一头通体雪白的雪狼,惊讶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雪狼出现?”
宫悯把雪狼放在地上,面带笑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看着稀奇,把它回来你瞧瞧,一会儿便放它走。”
“放走?”陌桑有些惊讶不解。
“外面冷,进屋再说。”宫悯不容分说揽着陌桑,把她带进屋里面。
“等等。”陌桑回头把剥好的竹笋拿起来,宫悯看到后皱着眉头道:“竹笋,这屋子里哪来这么新鲜的竹笋。”
“当然是我去挖的。”陌桑得意洋洋道,就看到宫悯一脸拿她没办法道:“我不叫醒你,就是不想你到处乱跑,我不过是晚回来一点,你就给我往雪地里跑,冻着了可怎么办。”
“人家哪就这么娇弱。”陌桑不以然,举起一个白白胖胖的竹笋道:“你今天有口福,一会儿用鲜笋给你做个菜。”
“你做的菜自然是好,连饭也能多吃两碗,不过这种事情让我做就行。”宫悯揽着陌桑推开门没有急着马上进去,前在门前缓了缓后才走进屋内。
陌桑给宫悯倒了一碗热水,就开始清洗竹笋切片,放到热水里浸着,再往炖肉的炉灶里添些干木柴。
看到陌桑井然有序地打理着一切,宫悯突然觉得这样粗茶淡饭也挺好,可是……越是简单的生活越是难得。
他们的身份总是让他们身不由己。
他和桑儿都知道,他们无可逃避地接受命运。
迟早要回到那个他们都不喜欢的世界云,所以格外珍惜这短暂却无比幸福的生活。
锅里的肉溢出浓郁的香味,陌桑把浸泡好的笋放到锅里,盖上有些笨重的盖子,把早已经淘洗好的米,放到烧水的小炉子上闷煮。
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宫悯。
陌桑心里很清楚,或许这里短暂的时间,将会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真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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