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伊兹勃兰特不是特别八卦的人,对于与俄国无关的他人秘密也不是很感兴趣。他只会在自己的记录忠实地记上一笔,然后交由沙皇陛下来评判。而隔壁的朝鲜人似乎也没有与他们交流的欲望,大家隔着一个院子相对而居,见面时连点头都没有,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对方一样。
当然这怪不得朝鲜人不讲礼仪,实在是此行见不得光,不得不谨慎行事而已。而对于清国人得安排,他们的正使洪明荣说实话也是很恼火的,竟然丝毫不重视他们,不给他们安排单独的、隐秘的居所,而是直接扔到了理藩院,加大了泄密的风险,这如何让人不气?
“真是傲慢啊,难道还以为是支配着我们的中原帝国么?”洪明荣有些不满,不过却也无可奈何。这清国以老大帝国自居的态度一时半会是很难改的,尤其是在以前的附庸仆从面前,他们更不可能做出设么自降身份的事情出来,这尤其让人懊恼。
“我朝鲜励精图治数十年,人民安康,军威雄壮,这鞑胡朝廷竟然还如此无视我们,无视八百万檀君子民。可笑朝中一些老大人竟然还对清国抱有好感,真真是可笑,看不到世界之巨大变化,只生活在孔儒文章之内,这样有什么前途?如今看来,唯有与天祖国东岸加强联系,荣辱与共,才有可能更进一步啊。”洪明荣一拳擂在了桌子上,目光阴鸷地盯着刚刚离去的清国理藩院官员,恨恨地说道。
他是朝鲜境内最近二十年崛起的改革党的干将,属于激进的改革主义分子。这次国内的保守派吵嚷着要出使清国,改革党看不下去,抢到了这个使团正使的职位,本就不想好好与清国人改善关系,如今理藩院对他们如此冷遇,更坚定了洪明荣靠近东岸、伺机窥视大陆的决心。
而说到这个窥视大陆,其实也是朝鲜一贯的国策了。自从明末鼎革之后,朝鲜君臣上下就一直有北伐满洲,一雪前耻的念头。毕竟在他们看来,女真人都是当年被他们吊打的货色,没想到被驱逐到鸭绿江那边后,居然慢慢崛起了,并最终控制了大半个中国。因此,即便在后金时期被狠狠揍了几回,但朝鲜人仍然不涨记性,日夜想着如何打回去,将国土进一步扩大。真正阻止他们“作死”的其实是东岸人,他们如同后金一样将朝鲜打服,然后与其签订了一系列的协议,朝鲜人没法,被迫将目光转回国内,然后按照东岸人的指挥棒发展经济,成为远东经济圈的重要一环。
不过,在发展了一段时间经济,并在东岸人的帮助下对军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现代化改造后,朝鲜人又蠢蠢欲动了。他们又对北伐起了兴趣,特别是在如今清国与准噶尔蒙古大战,同时也被东岸人在满洲欺负得很惨之后,朝鲜人的心思开始变得异常活络。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幻想清国迅速崩溃,然后朝鲜人可以趁机捡便宜,派兵深入满洲夺取大量地盘。
洪明荣带领的这个使团,与其说是国内保守派对清国有好感,想要与他们进行文化交流,还不如说是朝鲜国王将计就计,派改革派的代表人物洪明荣出使北京,趁机摸清楚如今清国的状况罢了。
他们这个使团从咸镜道的山区出发,然后绕道吉林,辗转很远才最终抵达了清国首都北京。而之所以绕道,原因也很简单,怕被“天祖国”东岸人知道,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现在还是东岸的仆从国,经济与东岸紧密捆绑在一起,釜山那边还有东岸军队,杆城三郡的全氏割据政权也是东岸人的忠实走狗,朝鲜王国实在没有反抗的资本,因此只能私底下搞小动作了。
洪明荣使团抵达北京后,至今尚未得到康熙的接见,理藩院的官员对他们这种“二五仔”也看不过眼,态度比较恶劣,这让朝鲜人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洪明荣已经决定,若是清国皇帝在一个月内再不接见他们的话,他们干脆就打道回府好了。只要跟东岸人搞好了关系,锤炼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日后一旦中国有变,他们未必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洪明荣心情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只见他整了整衣服,然后坐到了桌子前,吩咐随从给他煮茶。满洲鞑子不过百多万人,却统治着数千万清国奴,国内矛盾一定很深。朝鲜王国,就安心等着他们解体的良机吧,日后恢复古高句丽王国的旧疆域,也未必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