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7年10月中旬,正是东岸春暖花开的季节,不过在中美洲的热带地区,这个时节却是炎热无比的——当然,或许这里一年四季都很炎热。于兴国和孙诚礼双双站在了巴拿马城郊的码头边,相视而笑了一下,然后找了间酒馆,一边坐下一边聊天。
巴拿马城是西班牙王国对东岸开埠的十大港口之一,同时也是太平洋沿岸开埠的五大港口之一(毛林、利马、瓜亚基尔、巴拿马、阿卡普尔科)。按照南铁、加航这两家大型康采恩企业所达成的协议,太平洋沿岸的港口贸易归南铁,大西洋沿岸的则归加航公司,两家瓜分了新西班牙和秘鲁这总计一两千万人口、资源丰富的超级大市场,不知道令欧洲多少国家和商人们为之眼红。
当然了,或许说瓜分不太准确,因为即便时至今日,南铁和加航依然无法对这个庞大的市场进行垄断。西班牙每年两批次的宝船队总运输吨位就在1.2万-1.5万吨(其中也包含许多英格兰、联合省的鱼目混珠进来的船只)的样子,更别提还有数量更加庞大的走私商船了,历史上宝船队提供给殖民地的物资就被记述为“不足十分之一”,庞大的物资缺口几乎全由走私商人来提供。在东岸这个时空,即便两家公司多年来深耕西班牙南美殖民地市场,但出于种种因素,却依然无法垄断这个令人垂涎的“大奶牛”,充其量只是挤出去了一部分走私商人的份额罢了,离垄断还相去甚远。
不过这次托西、法遗产战争的福,一些法国船只被踢出了宝船队的编制——西班牙法律规定,只有西班牙商人才可到殖民地进行贸易,但外国商人可以找个“西班牙亲戚”做明面上的货主,这种事情平日里也就睁眼闭眼放过了,但在与法国开战期间,说不得要把这些法国船只清理出去。清理出去的份额从长远来看终究会被别的船只填补空白,但就这两年来说,宝船队的总吨位却下降了不少,这无疑意味着一部分市场份额被空了出来。
另外,加勒比海海盗的日趋活跃,也严重阻碍了当地的自由贸易。试想下,连著名的加勒比航运公司的商船都得组队,并且在两三艘护卫炮舰的护航下才能安心前往圣奥古斯丁、卡塔赫纳、哈瓦那、贝略和维拉克鲁斯进行贸易,由此可见当地海盗活动的猖獗程度——当然或许很多海盗本身也是走私商人,但他们的行动毫无疑问加剧了新西班牙、秘鲁两大市场市面上的物资紧缺程度,变相为东岸商人们挺进该市场创造了机会,虽然这种海盗活动的加剧就像太阳活动一样都是暂时的。
对于这种凭空掉下来的机会,东岸人自然是喜不自禁的,因为正好可以弥补失去法兰西市场的损失。目前,不说每个月,至少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批东岸船只——有的是南铁直辖的贸易公司旗下船只,有的则是南铁代理商的船只——满载各类货物前往上述港口进行贸易,将金属制品、日用品、食品、武器、奢侈品以及其他林林总总数百样东西出口至秘鲁和新西班牙,然后拉回诸如烟草、蔗糖、热带巨木、干果、矿石、药草、皮革、棉花等各类消费品或初级原材料,贸易做得极为红火,这从南锥两洋铁路的繁忙程度和货运收入的缓慢上升就能看得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东岸人与西属美洲之间的这种贸易一般是以西班牙的贵金属流出为最终结果。因为秘鲁人实在没有太多的商品拿来交换,而且所谓的热带商品东岸人采购的渠道也多,秘鲁的商品面临的竞争也相当激烈,但他们偏偏又对来自东岸的各类商品非常渴求。到了最后,他们也只能大量输出银条至东岸以平衡贸易了,东岸本土的石浦造币所那些熔铸、冲压设备在日夜不停地开工制造银元就是明证。
这些从西属美洲流入的白银,很快就在东岸市场上流通了开来,与东岸人从其他地方贸易得来的盈余——每年的对欧贸易虽然大体平衡、只是略有盈余,但大量的现金也通过支付工人工资、奖金,上缴税收、利润的方式流入了国内市场——加在一起,使得东岸国内的存量白银数量超过了三千四百万东岸银元(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估算的数字,实际可能会更多),虽然无法和东方明国地主老财们的地窖里加起来几亿两白银的存量,但也非常之惊人了。难怪东岸国企工人的工资在大量非国民劳务工的冲击下,仍然维持在七元上下的水平了,真的是白银太多。
或许是东方移民太多的缘故,如今的东岸人同样有着一种收藏白银的嗜好。虽然这种嗜好在东岸商业投资热潮的冲击下已经削弱了很多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仍然存在着,这等于是变相给东岸国内的通货膨胀降了降温,不然你以为七元的工资水平何以能维持这么多年而不变?呵呵,看看联合省那高得吓人的工资和物价吧,如果不能玩好金钱的游戏,联合省混乱的金融状况就是东岸的未来。
但无论如何,秘鲁和新西班牙贸易对东岸国内已经是不可或缺,其特产商品被东岸消费者所需要,其金银同样被东岸市场所吸收,提高了东岸人民生活水平的同时,也给东岸经济注入了润滑剂,使得其能够更快、更好、更健康地发展下去。毕竟,工业技术和体系的进步,靠国家统一规划、投资是不靠谱的,这只在早期和部分重要行业管用,但在大部分民用行业,技术的进步更多地要靠利润的滋养和刺激,不然只能是慢慢退化。
现在坐在巴拿马港码头上的于兴国、孙诚礼二人,就是这场贸易大潮的参与者。于兴国主做运输与贸易,孙诚礼家族的孙春阳南货铺打算在巴拿马城开一家分店,做那个坐地收货的第一道贩子,恰好与于兴国的商船队形成了极大的互补。
而事实上两人多年在就在阿劳坎港有过稳定的贸易合作了,当年于兴国还在黑水、拉包尔、澳洲、大溪地之间来回跑运输,所获的黑珍珠、西米、椰干、高级毛皮、名贵药材、生丝、茶叶中的相当一部分都售卖给了大型辛迪加企业孙春阳南货铺的阿劳坎县分店,而该店当时的掌柜便是孙诚礼了。甚至于,当时于兴国还承接了帮助孙家人从宁波移民亲族乡党的业务,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可谓是相当密切了,不然这次也不会一起来到巴拿马城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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