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一行,入城之后,立刻就被天子派来的使者,请入建章宫中。
一入建章宫,张越就被告知,已经腾出了静室,并准备好了一切需要的人员、药材。
同时,他还被告知,他现在可以调用宫中任何人为他驱使。
这是天子的命令,理由当然是‘为了昌邑王’。
但实际上,人人皆知,事实到底如何?
不过,这正是张越想要看到的。
也是他现在所想要借的势。
所以,他旋即就道出了自己的要求:“请去鹰杨将军莫府,将莫府医疗队传唤入宫!”
这次回京,张越带回了他在居延培养的最好的二十三名军医。
本想以他们为基础,组建起汉家的太医局,培养更多军医输送去居延。
如今,正好拿着昌邑王刘髆来为他们扬名,恰到好处。
张越的要求,自然立刻就被满足。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将那支张越带回来的军医带入建章宫中。
这些军医,带来了他们在居延、西域救治伤病并协助诊治的全套医疗工具。
和他们一起被送进宫中的,还有昌邑王刘髆的大臣们送来的刘髆近年来医生诊治判断和药方。
张越首先查看了刘髆的病历以及药方。
将那足足数十斤的竹简看完,张越就皱起眉头来。
“君候,吾王的病……究竟如何?”一位昌邑王的大臣,忍不住问道。
“别急……”张越道:“待吾与诸生,查看一下昌邑王的身体,再做决断!”
从过去昌邑王的病历、药方来看,张越已经隐约知道这位大王患的是什么病了?
只是,他还需要确诊!
于是,便带着军医们,带上他们带来的工具,来到为昌邑王诊治而特意腾出来的静室。
昌邑王刘髆,已在此等候。
不止是他,天子、卫皇后、太子刘据,太孙刘进,都在这殿中。
“臣毅拜见陛下、皇后、家上及太孙殿下,大王……”张越微微恭身,带着自己带来的军医们行礼。
“爱卿请起……”天子摆摆手,道:“昌邑王,就拜托爱卿了!”
“臣尽力而为!”张越再拜。
于是,便走到刘髆面前,道:“大王,臣的诊治,与现今天下医官之诊断,有所差异,还望大王理解……”
“君候旦请施为……”刘髆笑道:“寡人一切都能接受!”
缠绵病榻这两年来,刘髆什么样的医生、方士没有见过?
奇奇怪怪的诊治和药方,也都见过、吃过了。
什么无根之水,什么童子尿,乃至于跳大神,妃嫔、大臣以身神祷,甚至求助于南越巫师,寻求妖鬼之助。
可惜,所有方法,最终都告无效。
幸亏,有人献上了从长安得来的药方,以桔梗、金银花为汤,又用柳皮煎水,终于有所缓解,让他能撑到长安,不然刘髆怀疑自己恐怕会死在来长安的路上。
张越于是再拜,然后取来军医们带来的工具上前。
张越先是取来一盏鲸油灯,然后拿起一把镊子,走到刘髆身前坐下来,道:“大王请张嘴,然后啊……’
“啊……”刘髆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的张嘴,啊了一声。
张越趁机用镊子压下其舌根,借助鲸油灯明亮的灯光,察看了一番其口腔与咽喉情况。
发现其咽喉粘膜有弥漫充血的情况,但没有分泌物。
张越眉头微微皱起来,于是取来听诊器,让刘髆躺下来,解开其衣襟,将听诊器贴到其胸部。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听诊器,已经经过了多次改良和改进。
更采用了张越从空间杜仲树身上提炼的杜仲胶为原料制成的胶管,所以形制已经很接近后世的听诊器了,就是有些长和简陋,但用来侦听肺部呼吸情况已经堪用了。
“大王,请吸气……”
“大王,请呼气……”
随着张越的指挥,刘髆的胸膛起起伏伏。
而张越听着,眉头越来越紧。
忽然,刘髆一声咳嗦,张越看到他立刻别过头去,将一口带血的痰吐到地上。
张越看着那痰,忽然放下听诊器,走上前去观察。
凝视着那血痰,张越叹了口气,然后坐下来,问道:“大王之病,起初可有腹痛?腹泻?”
刘髆闻言,傻傻的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他回忆了一下,道:“那是一年多前,寡人忽感腹痛,然后腹泻不止,于是招王宫医官来视,吃了些药,方才止住腹泻……可没多久又复发……于是再招其以药汤服之……”
他问道:“君候,可是那医官有问题?”言语之中,已是杀气腾腾。
张越摇摇头,道:“却与此无关……”
“大王……”张越问道:“您是否酷爱养犬?”
刘髆点点头,笑道:“寡人喜田猎,于宫中养有百余只猎犬……”
“那您可是常与猎犬嬉戏?”张越再问。
刘髆点点头:“君候何故问这个?”
张越叹了口气,再仔细去看了看那痰液,又问道:“大王近来可是时常胸痛且伴剧烈咳嗽?其咳嗽痰液,多为果酱样或烂桃样?”
刘髆闻言,赞道:“君候真乃当世扁鹊也!”
这时便连卫皇后也知道,张越应该是有结果了,于是问道:“张卿,昌邑王之病,究竟怎样?”
张越起身,向刘髆、天子、皇后、太子据及太孙进恭身一礼,道:“回禀皇后,臣已知王病之因了……”
“大体应是寄生虫所致……”
“寄生虫?”天子不明所以。
“陛下,所谓寄生虫者,乃是牲畜、鱼螺之属所带之虫豸,其大者如跳蚤,人肉眼可观,小者若微末、尘埃,肉眼所不能见……”
“臣闻,大夏有僧侣曰:其神观一盘水,八万四千虫,大抵如是……”
“故臣当年,举以开水而退伤寒之疫病,其所杀者,疫虫也!”
“而昌邑王之病……恐怕乃是其王宫猎犬身上所携带之虫入王肺而居所致!”
“其小如微尘,以肺肉为食,以人为宿主,繁衍生息……”
刘髆的病,完全符合张越回溯的有关肺吸虫的症状。
只能说,刘髆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啊……”刘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病,居然是自己的狗传染的。
“那张卿,可有法救之?”却是刘据的声音从一侧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