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归靡一行,很快就抵达了匈奴单于王帐所在。
当然了,如今的‘匈奴单于’这个头衔的含金量已经下降了无数倍。
五单于并立,在事实上使得匈奴单于的地位,已经下降到了和乌孙昆莫一个级别。
与汉朝皇帝,更是有了壁。
匈奴人也就没有了过去的底气,单于王帐再没有了往日的威势。
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王庭武士,如今都已经换成了来自坚昆的胡人。
这些赤发碧瞳,来自匈奴最远边疆北海地区的游牧民,素以野蛮、骁勇著称。
在李陵为王后,他将汉军的组织、训练、秩序教给了这些人。
使得他们成为匈奴之中有数的悍勇之师。
在去年狐鹿姑与先贤惮的战争中,这些白皮肤红头发的野蛮人,在战场上近乎横扫了先贤惮的军队。
而如今,他们在西域,取代了过去匈奴单于只由四大氏族及孪氏本部武士组成的王庭武士。
“看来,这西域现在已经彻底落入了那位摄政王之手……”翁归靡仔细观察着王庭内外,低声呢喃起来:“这就是夫人和我说过的那个叫‘鸠占鹊巢’的故事啊!”
西域的事情,翁归靡自然非常关注。
而且,乌孙安插在西域的眼线、内应也有不少。
故此,翁归靡反而是现在最了解西域情况的外人。
便是汉家,恐怕也未必能比他更清楚西域的情况。
据翁归靡所知,自先贤惮病逝后,那位受其遗命辅佐幼主的摄政王便秘不发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依然以先贤惮的名义发布命令,调集军队,会见西域诸国国君。
在稳定了西域局势,将各部贵族、各国国君都降服,掌握了权力后,他也依然没有公布先贤惮的死讯。
反而是依然以先贤惮的名义,调动军队,前往漠北争夺单于之位。
直到其在匈河流域遇挫,不得不退回私渠比海时,才在实在瞒不下去的情况下,公布了先贤惮的死讯与遗命。
如此一来,其军心大乱。
更使得许多原本倾向于先贤惮的人,再次骑墙观望。
也正是因此,那位摄政王才不得不从五月开始,一直屯兵私渠比海,不敢再进军匈河。
一方面是骑墙观望,等待那原本因他之故而联合的其他三家打起来。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消除先贤惮死讯带来的影响,稳定军心,加强战备。
如今,再看着单于庭的情况,结合已经知道的一些东西。
翁归靡明白,那位摄政王已然彻底控制了西域的匈奴力量。
恐怕所谓的都隆奇单于,不过是一个傀儡。
不然,为何这王庭内外的武士,都是那位摄政王的本部坚昆武士?
“这就好看了……”翁归靡躺在竹椅里,眼神迷离,嘴角带笑,在心里暗道:“若那位摄政王,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这恐怕是堪比大宛变局一般的好事情!”
若其真有心思,翁归靡知道,那么他便可以借机在大宛的事情,多占些便宜。
身为狐狸,能吃多少是多少!
因为鬼知道,下一餐得什么时候呢?
“我主单于命我来欢迎昆莫……”一位匈奴贵族带着人来到翁归靡面前,右手抚胸,恭敬的问候:“愿天神与日月,眷顾着您!”
翁归靡在几个乌孙贵族的搀扶下,从竹椅里站起来,然后踩着几个奴隶成的人梯,走到草地上。
他满身肥膘,踩在柔软的草皮上,留下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但,没有人敢轻视这位号为肥王的乌孙昆莫,反而纷纷低下头来,以手抚胸,以示尊崇,至于奴隶们,更是全部趴在地上,以额触地,不敢直视。
因,这位昆莫是曾在与且侯单于、狐鹿姑单于及汉朝皇帝的博弈中幸存至今,并依然握有强大的军队与王国的君王。
而且,他的血脉高贵!
即使匈奴人,亦要对其顶礼膜拜。
不止是因为,他流着猎骄靡的血统。
更因为,他的祖母、母亲,都是匈奴孪氏的居次。
且是纯正的单于之女。
其祖母乃是老上单于的胞妹!其母亲则是乌维单于之女!
故而对匈奴人而言,这位昆莫不仅仅是乌孙国君,也是匈奴的顶级贵族!
哪怕是孪氏的宗种,也要给与尊重!
对其血统的尊重!
对其所代表的乌孙王国的尊重!
也是对其这十余年年来统治乌孙表现出来的能力与才略的尊重!
翁归靡看着周围的人,轻声问道:“单于呢?”
“回禀昆莫……”来迎接他的贵族上前道:“我主单于,因年幼,故不能出迎,请昆莫见谅!”
“也罢!”翁归靡笑了笑,道:“既然单于没来,那就请你将我带来的礼物收下吧!”
他拍拍手,立刻有着乌孙贵族,带着百余奴隶,抬着许多木箱子上来。
然后这些箱子被打开,露出了装在其中的宝玉、黄金、玛瑙与丝绸。
“多谢昆莫厚爱!”匈奴人见着这些东西,都乐开了花,连忙命人收下。
没办法,现在的西域匈奴,已经穷到了开始去抓丁零人、西域羌人以及金山那边的塞人来抵充汉朝赔款本息及购买汉朝盐铁、兵甲器械之费的程度。
但,这些丁零人、西域羌人以及金山塞人,在汉朝那边的价格很低。
主要是因为这些家伙身材瘦小,干不得重体力活。
而其妇女,姿色低劣,浑身肮脏,挑剔的汉朝人并不喜欢。
在汉朝,能卖高价的,都是皮肤白皙,身材婀娜的少女或者身强力壮,年富力强的青壮。
毫不客气的说,要不是大宛人忽然出事。
西域匈奴恐怕已经维持不了战争所需的开销了。
而大宛人忽然发疯,惹恼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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