枌榆社,阳里。
张越迈步走在其中,两侧站满了围观百姓。
人人都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在官吏们的陪同下,走进来的张县尊。
“这就是张蚩尤啊……”很多孩子议论着,好奇着:“怎么看上去,不像传说中那么威武勇猛?”
“可能是张蚩尤的第三只眼,还没有显现出来吧……”有人悄悄的说着。
顿时引来无数人附和。
在新丰民间,张越的形象,早已经两极分化。
一些人觉得这个新县尊是曾经的儿内史再世,儒雅风流,风度翩翩。
而其他人则觉得,这位县尊,应该起码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眼睛一瞪,就能吓死人!
甚至还有人说,这个新县尊,乃是蚩尤战神下凡,天生三目,发怒的时候,平时被隐藏在额头的眼睛就显现出来,瞬间化身无双战神,能够生撕虎豹,手碎大石,单手举起千斤之鼎。
张越听着这些孩子的议论,嘴角微微抽搐:“我居然要快变成二郎真君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
民间的议论,别说是他,就是天子也干预不了。
太宗皇帝的制度,谁敢破坏?
所以,也只能当做没有听见。
甚至,还得在脸上始终保持盈盈笑意。
“老朽恭迎县尊……”村亭的门口,持着几杖的阳里三老徐荣,在几个子侄的簇拥下,迎上前来拱手道:“县尊光临阳里,阳里上下荣幸之至……”
张越连忙迎上前去,搀扶住徐荣,轻声道:“zhang者厚爱,晚辈惭愧至极……”
“往后,县衙施政,有所贻误,还望zhang者多多包涵,多多指教……”
“县尊言重了……”徐荣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还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的情况。
却不想,转眼之间,这个年轻人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国家侍中、新丰县令。
这让他在唏嘘之余,立刻升腾无数好感。
因为,从对方身上,他看到了太宗、先帝时期的汉家官员的作风。
而之后这个年轻人的施政举措,更是令他大生好感!
这年头这样的官员,已经没有几个了!
新丰县更是从未遇到过这样肯做事,愿意做事的县令。
张越扶着徐荣,走进阳里的乡校,一边走,一边道:“此番新丰冬训,要在教训人民,不忘戎武之事,使新丰百姓,皆能学习到一二兵械之事,而此事,非zhang者出面不可!”
“故晚辈冒昧前来,请徐都尉出山,教训新丰父老!”
徐荣是新丰县内德高望重的三老,更是新丰军功贵族们都敬重无比的前辈。
这位老大人,戎马数十年,曾在边塞与匈奴人厮杀半生,年老致仕之后,又担任枌榆社三老,在阳里开设乡校,教育子弟,训练后辈。
在他的教育和督导下,阳里百姓不仅仅生活普遍高于周边亭里。
更是家家户户,都有在汉军服役的子弟,而且多数是野战军的军官。
这样的老人,是真正的乡贤。
新丰要搞冬训,没有他的参与和督导,根本搞不起来。
而且在制度和程序上,地方县乡事务,也确实需要乡三老的参与、主持和督导。
不然传出去,还不被人骂死?
这可是中国,有礼仪之大的中国!
徐荣听着张越的话,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笑容,当即就道:“既蒙县尊不弃,老朽必当鞠躬尽瘁,为新丰父老做好此事!”
对于冬训这个事情,徐荣是全力支持的。
甚至他就是现在这新丰县里最支持的人!
作为一个老兵,徐荣知道,民兵训练关乎汉军的战斗力!
霍去病卫青时代,汉军可以一汉当五胡,三千汉骑就可以横行整个大漠,追亡逐北,让匈奴人闻风丧胆。
但现在,随着兵源质量不断下降。
除了北军六校尉外,其他汉军的战斗力,已经下降到了让人不忍卒视的地步!
他的两个儿子在居延服役,前年回家省亲告诉他,现在居延驻屯军之中,能够随军远征的士兵,不过三成。
其他人,也就只能在居延种种田,打打酱油,做做后勤工作。
汉家曾经赖以为骄傲的征兵制,现在已经崩坏了。
募兵制征召的军人,与其说是军人,还不如是地痞无赖。
若能重现太宗和先帝年间,汉家辉煌的全民军训时代,不出十年,汉军的战斗力就能恢复如初,重现拥有万里远征的能力。
“多谢徐公支持……”张越连忙低头道:“这冬训士民教训之事,就拜托徐公了!”
徐荣在张越的冬训计划里,也是无比重要的一环,他就担任类似政委和总教官的角色,指导和教育士民掌握各种基础的军事技能与基本的军事常识。
顺便,还能从参与训练的民兵里,拣选出合格的兵源补充到新丰的郡兵营里。
“县尊客气……”徐荣笑呵呵的说着。
两人正要再谈些其他事情,忽然陪同张越来此的枌榆社乡游徼王吉匆匆赶到张越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县尊,长孙殿下请您立刻返回县城……”
“怎么了?”张越狐疑的问道,这早上出城的时候,新丰一切都好啊。
“据说是长安出事了……”王吉低声道:“天子和太子之间,似乎出了事情……”
“具体的,下官也不清楚……”
张越一听,脸色就变了,连忙对徐荣拜道:“徐公,晚辈有点要事,需要马上回县衙处置……就不叨扰徐公了……”
徐荣闻言,连忙道:“县尊不在坐坐吗?”
张越欠身道:“实在是公务紧急,望zhang者见谅,待晚辈处置好事情,再来向zhang者请益!”
于是,张越就急急忙忙的离开阳里,他甚至连马车也不坐,立刻换乘一匹传马,疾驰回新丰。
一个时辰后,他便回到了县城。
城门口,刘进早就在等候了。
“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张越翻身下马后,立刻问道。
“孤暂时也不太清楚……”刘进一脸焦急的道:“只是得到了太子太傅的家臣紧急报告,说皇祖父和父亲起了矛盾,然后父亲就自请让贤,皇祖父震怒,现在已经召集太常卿和宗正卿了……”
张越一听,顿时傻了。
这……
会不会玩的有些太大了?
太子刘据,怎么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但张越已经来不及多想了,连忙对刘进恭身拜道:“那事不宜迟,请殿下与臣,立刻轻车返回长安……”
“但愿还来得及!”
当今天子的性格,张越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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