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帝也曾经见到一个戴儒冠的儒生,气不过来就一脚踹飞他,将他踹泥水里,不巧那人也是鲁人……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高帝与郦食其的故事,将这位汉高帝太祖皇帝对儒生的厌恶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是故,鲁地儒生在汉季百年来,一直在痛苦、犹豫和耻辱之中挣扎。
但造反这种事情,他们又不敢。
就只好跟着鼓噪新王论,提出‘汉家尧后’的理论,到处宣扬刘氏应该退位让贤。
而在另一方面,正因为得不到,所以他们又无比憧憬和向往,辅佐天子,治齐升平。
可惜……
哪怕是申公,最终也从长安铩羽而归。
曾经强盛一时,号称‘儒宗’的鲁儒学派更是沉寂了下去。
夏侯始昌虽然其实并非正统儒生,更非鲁儒一系。
但他是鲁人,对于鲁儒们的遭遇感同身受,非常同情。
心里面也同样也有着类似的念头和想法。
如今,长安政局变动,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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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夏侯始昌就在族人门徒的搀扶、簇拥下来到了昌邑王的王驾撵车之前。
“大王!”夏侯始昌巍颤颤的喊了一声。
坐在撵车上,正闭目养神的昌邑王刘髆立刻就睁开眼睛,下令停车。
“太傅怎么来了”刘髆在两个侍从搀扶下,走下撵车。
作为当今天子的第四子,刘髆很年轻,他今年才不过二十四岁,但……他的样子却很虚弱,看上去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要吹倒。
没办法,刘髆十三岁被立为昌邑王,然后远离长安,来到了繁华的昌邑。
梁齐之间,自古多美人。
年少的昌邑王,如何抵御得住温柔乡的侵蚀,不过七八年就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
但刘髆对于夏侯始昌却是极为敬重的。
不止因为这位老大人是他父皇亲自为他挑选的太傅。
更因为他的亲人们,都暗示过他,欲要入继大统,就必须得到太傅的扶持。
“大王……”夏侯始昌看着脸色苍白,看上去气色很不好的昌邑王,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本来这位大王是储位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他的外家是贰师将军海西候李广利,手握重兵,他本人也很得当今喜爱,性格也颇类当今,聪明、伶俐有果决。
不似太子,优柔寡断,常有妇人之仁。
但……
就是这个身体太糟糕了!
哪怕是六十三岁的当今,恐怕身体也要比这位昌邑王好太多太多了。
但奈何,在女色问题上,这位大王谁劝都没用。
哪怕是在这朝觐长安的路上,夏侯始昌每天都能见到有美人被送到他的撵车和行宫里。
所以,夏侯始昌也只是叹了口气,作为公羊学派的谶讳大师,夏侯始昌一直认为一切在冥冥中早有决断。
凡人只能顺势而为,不可逆势而求。
所以,他强行咽下劝诫的话语,微微拜道:“回禀大王,老臣刚刚得到了长安的消息,说是太仆公孙敬声事涉巫蛊大逆,已经被下狱了,丞相公孙贺也上书请罪……”
刘髆一听,笑道:“寡人还以为什么事情呢昨日寡人就已经知道了此事了!”
他微微笑了笑,道:“只是不敢劳动太傅,所以就没有惊动您……”
“大王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了,那么,大王有何决断”夏侯始昌目光灼灼的看着刘髆,此刻他希望这位昌邑王能对他说一句‘请太傅为寡人画此大业’。
然后,刘髆却是苦笑了一声,道:“寡人能有什么决断要有决断也该是父皇来做!”
他看着夏侯始昌,轻声道:“太傅可知,如今长安政坛,早已经发生了剧变!”
他拍拍手,一个年轻官员,就捧着一堆竹简,送到夏侯始昌面前,刘髆苦笑着道:“请太傅看完这些简牍再来与寡人谈朝政罢!”
若是以前,刘髆若是知道公孙贺父子要垮台、灭亡。
说不定他会打起精神,去找所有能找的关系,极力的谋划夺嫡。
但现在……
刘髆觉得有那个功夫,不如去多睡几个妹子。
甚至……
刘髆觉得,与其费尽心思的去谋夺储位,倒不如交好那个张子重,让他教几招养生之术,让自己能多活几年。
长命百岁才是硬道理啊!
夏侯始昌看着刘髆,又看着自己眼前的简牍。
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急切,招了招手,让门徒子孙捧着那些竹简,为他读阅。
“夏五月,驸马都尉金日磾举南陵人张子重为秀才,太常审查,报曰:驸马都尉所举秀才,品性纯良、德才兼备,天子曰可,随之召见秀才,对奏蓬莱献,上闻而大悦,命为侍中,侍中辞曰:愿为陛下牧一县,以观其效,天子悦,以新丰为皇长孙进食邑地,以侍中张子重领新丰事……”
“丞相孙公孙柔因诬陷、谋害侍中张子重,下狱论罪!”
“夏六月,侍中张子重履任新丰,行公考,长孙亲临,天子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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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几个子侄门徒的宣读,夏侯始昌这才想起来,前不久他似乎得到消息,太学祭酒董越打算代父收徒,而对象正是那个张子重!
但他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一个幸臣罢了。
而董越这个没节草的家伙,在捧臭脚。
但现在,随着这些详细的信息和情报,被披露在他面前。
夏侯始昌这才醒悟,一个前所未有的政坛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而丞相公孙贺父子,甚至就是因为这个新星之故而倒台的。
至少,有一半的缘故是因为对方。
更可怕的是,这个政坛新星,不像过去的那些天子宠臣和幸臣,不学无术,只是靠着逢迎拍马。
他的学术造诣功底,深厚的可怕。
人称张蚩尤!
谷梁学派、左传学派,都已经在他面前一败涂地。
他敬献天子的王命论以及送给董越的据说都有大师之风。
以至于关中人自豪的将其与贾谊、终军相提并论!
“大王可有更多有关此子的消息和情报吗”夏侯始昌深吸一口气,对刘髆问道。
现在,他想知道所有有关那个张子重的东西。
包括他的行为、论述和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