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郁绍庭现在的心思,除了他自己,恐怕确实没有第二人看得透。
郁景希用他的迷你小手机刚给白筱打完一通晚安电/话,卧室的门锁就“咔嚓”一声开了。
这支新买的小手机郁绍庭不知情,要不然早被没收上缴了。
惊慌之下,他连忙把手机塞进枕头底,连拖鞋都没穿,直接床上蹦到椅子上,一边拿起铅笔在纸上涂来画去,一边转过头,小脸上是卖乖的笑容:“爸爸,你不看新闻了吗?”
进门来的男人,刚洗完澡,穿着烟灰色的棉质居家裤和黑色低V领口的T恤,湿漉漉的黑发自然地垂下,皮肤白皙,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眉清目秀,怎么看都不像个三十四岁的男人讷。
郁绍庭薄唇抿着,看到郁景希一双光着的胖脚丫,眉头皱起:“怎么不穿拖鞋?”
以前看到自己穿着四角小短裤满屋子跑都熟视无睹的男人,这会儿居然这么关心自己,郁景希有些不适应,抓了抓卷发,就跳下椅子乖乖地套上鞋子,“爸爸,穿好了。旄”
郁绍庭眉心舒展,却没离开,反而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随手拿了书桌上的一本书。
“那个……爸爸,我还要做作业呢。”
郁绍庭眼都没抬,“做吧。”
“不是,”郁景希拧起眉毛,“爸爸你不回房间睡觉吗?”
“你做你的,我就坐在这里,不打扰你。”
郁景希纠结得要死:“可是……”你现在已经打扰到我了啊!
父子俩一站一坐,坐着的人一脸坦然,慢条斯理地翻着小学生作文,站着的小人一脸不乐意,但最终无声的抗议败落在自家老爸的厚脸皮下,郁景希叹了口气,还是乖乖地爬上椅子开始写作文。
对于每星期一篇作文的规定,郁景希很显然是讨厌的,并且每次都没好好完成过,要么拿了作文书来全文照搬,要么就抢了同学的来借鉴,一开始老师还会循循善导,到现在也学会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语文老师布置的题目是《我的爸爸》。
郁景希本来的计划是——
如果给白筱打完电/话还早,就抽空把作文书上那篇《我的爸爸》摘抄到自己的作文簿上。
可是现在……他扭头看了看郁绍庭手里的作文书,雄心豹子胆又往上冒,想要把书骗回来。
郁绍庭注意到儿子时不时地偷瞄自己,抬头,“看什么?不会做?”
“会做会做!”被郁绍庭眼神一扫,郁景希忙点头。
郁绍庭多看了他两眼,才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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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郁绍庭合拢作文书,看向趴在桌上动着笔头的儿子,“怎么还没写完?”
“刚写完,”郁景希放下笔,“爸爸,我要睡觉了。”
郁绍庭点头,把作文书放回去,起身,却是走到郁景希的身后,“写了什么?”
“《我的爸爸》,老师布置的题目,下星期一交,我打算星期六让小白帮我改改。”
说到白筱,郁景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甜蜜,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以后有不会做的作业就找小白,那样就可以又多一点跟小白培养感情的时间了。
郁绍庭扫了儿子一眼,拿过他的作文簿,迅速地浏览了一遍,随即蹙眉,“重写。”
“为什么?”郁景觉得这篇作文是自己写过最有水准的。
郁绍庭把作文簿丢在他的跟前,“你把自己写的重头到尾念一遍。”
郁景希不情愿地捧起本子,开始一字一顿地念:“我的爸爸今年三十四岁了,他平时都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但我并不感到寂寞,因为‘肉圆’总是陪伴着我,它给了我很多快乐的回忆。早上我起床,很多时候爸爸都已经不在了,幸好家里有李婶陪着我,还给我准备了丰富的早餐。爸爸他冷冷的,总是板着一张脸,我有时候蛮怕他的,但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最后一句,是郁景希考虑了很久才加上去的,他猜到郁绍庭可能会看自己的作文。
郁景希从本子上抬头,瘪着小嘴看绷着一张脸的郁绍庭,“爸爸,念完了。”
郁绍庭直直地望着他,那双波澜无痕的眼睛让郁景希莫名地紧张,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爸爸……”郁景希弱弱地叫了一声。
郁绍庭面无表情地坐回床上,“不把作文写好就不用睡觉。”
郁景希委屈地抿抿小嘴,拿起橡皮,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擦,自己写的都是事实好不好?
十分钟后。
“爸爸,改完了。”
郁绍庭接过来一看,抬头冷森的黑眸盯着儿子。
郁景希缩了缩脖子,不用他说,就主动拿回本子继续埋头奋笔。
二十分钟后。
改了第七遍的郁景希,犟脾气也上来了,
tang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不肯再动。
郁绍庭皱眉,长腿踢了踢椅子:“怎么不改了?”
“不会改。”
郁绍庭主动拿过铅笔跟本子,开始在原先的作文上修改起来。
两分钟后,郁绍庭把笔往桌上一扔,本子丢给郁景希,从床上站起来,“照上面改,明天我检查。”
等郁绍庭离开,郁景希摊开作文簿,看到被改得面目全非的作文,气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我的爸爸虽然三十四岁了,却是个很有魅力也很成功的男人。他平时都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为了怕我寂寞特意给我买了一条狗,每次想爸爸的时候我就抱着‘肉圆’,就像爸爸在我身边。早上我起床,很多时候爸爸都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生活才那么努力工作,离开前他都会让李婶给我准备丰富的早餐。虽然爸爸他对别人冷冷的、总是板着一张脸,但对我总是充满耐心,虽然很严厉,但我还是很爱我的爸爸,就像他也同样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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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刚挂了郁景希的电/话,叶和欢就回来了。
望着客厅垃圾桶里的果屑,叶和欢挑眉,“家里来客人了?”
“嗯,今天景希跟同学打架,班主任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我去了趟学校。”
白筱一边撩起袖子洗碗,一边回答。
叶和欢靠在门框上,望着站在洗碗槽前忙碌的窈窕的纤影,脱了外套的白筱只穿了奶白色的垂领毛衣,长发扎起在脑后,白皙的脸颊被暖气熏得染了淡淡的红晕,唇红齿白,五官精致而清秀。
“孩子他爸爸也来了吧?”叶和欢加了一句。
白筱洗碗的手一滞,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洗干净地碗叠起来滤水。
叶和欢:“如果你真跟裴祁佑离了婚,或许可以考虑再找一个对象。”
“我暂时还没再结婚的意思。”
叶和欢看着她,“是因为忘不掉裴祁佑吗?”
白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和欢,我陪在他身边二十年,从裴晋渊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自己而活,我答应爷爷永远陪着他,不管发生什么都守着他,但现在恐怕要失信于他老人家了。”
“你为什么不把代孕的真相告诉裴祁佑?”
白筱的指尖顺着厨台边沿滑动:“以前是守着承诺不敢说,后来想说,却发现不知道从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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