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寻把一碗汤放到陌桑面前,同时把陌桑平时爱吃菜放到锅里面。
陌桑乖乖地埋头喝汤,再吃一些菜后放下筷子坐等烤羊肉、兔肉上桌。
酒足饭饱后,陌三爷就把她打发走。
陌桑知道他们又有事要瞒着她,遂带着丫头们回玉阁。
稍稍休息后,便来到玉阁的西厢,站在其中一扇门前。
陌府素来善待下人,尤其是侍候主子的人。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而面前就是弥月的房间。
门外站着两名护卫。
见是陌桑,两人马上把门打开。
走进房间里面时,弥月已经跪伏地上一动不动。
陌桑径直走过去,在桌子旁边坐下,单手支颐,平静地看着弥月。
过了好半晌后,陌桑才淡淡道:“弥月,告诉我原因。”
三叔不会为一点小事,亲处置一个丫头,是另有原因。
“奴婢……”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陌桑打断弥月的话,几曾何时,弥月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弥月迟疑一下是抬起头,迎上陌桑平静的眼神,马上又垂下道:“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陌桑淡淡追问。
“只是想让姑爷迟一点离开大鸿国境,想为……”
“想为拜水争取时间,在两国交界处设下埋伏,谋害宫悯的性命,对不对?”
这些话弥月不敢说,陌桑替她一口气说完。
弥月面上愣一下,再次伏下身体不敢说话。
盯着弥月的头顶,陌桑的目光突然一冷:“这些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做这些事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陌桑的声音里面有一丝怒意。
“郡主一直没有忘记拾月,奴婢这么做是想成全你们。”弥月咬咬牙,大声说出藏在心里面的话。
“世间早已经没有拾月,本郡主不需要你成全。”弥月的借口低劣又无知,陌桑不屑地嗤笑一声。
瞟一眼弥月,讥讽地冷笑一声道:“还有,不要把你的意愿,强加到本郡主头上,本郡主只想跟夫君在一起。”
弥月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陌桑:“郡主,您那么爱拾月,您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奴婢了解您,您不会的。”
“我会。”
陌桑十分肯定地回答。
弥月一脸惊恐地看着陌桑,随之拼命地摇头道:“不是的,您和拾月都深爱着彼此。”这不是事实。
陌桑平静地知笑道:“不错,我跟拾月是曾经彼此深爱过,可是从我查明真相后,这份爱已经变质。”
“您明明对拾月动了真情?”
“我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陌桑苦笑一下。
拜水太过狡猾、精明,若不动用几分真情对待他,他不会给她成长的时间。
“您只有在拾月身边才能安然入睡。”弥月仍然不死心,她不相信一切都只是为了计划。
“我只是无话可说,也不想跟他说话。”
面对着自己的仇人,既要保持着情深,还要忍住杀他的冲动,只能用睡眠来逃避。
每句话都像利剑狠狠刺在弥月心头,最终失控地大叫道:“您拼上性命,让他活着离开大鸿皇朝,不是因为爱他吗?”
陌桑不假思索道:“因为我要谋取他手上的转神丹,表哥出现了,三叔回来了,我想好好的活着,想跟他们在一起。”
哗……
弥月坚守的信念瞬间崩溃,忍不住放声大哭。
陌桑继续道:“拾月没有了,我对拾月的爱也不再存在。”
从拾月踏出陌府的一瞬间,世间便再无拾月,她对拾月的爱也就烟消云散。
“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弥月哭着道。
“拜水赢了。”
四个字解决弥月一直纠结的问题。
陌桑露出一丝笑意:“尽管一开始,夫君对我有诸多不满、诸多怀疑,我对他亦是如此。可是他依然照顾我、保护我。他为我做过很多事情,那怕是会让他送命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犹豫过。”
想到他跟拜水的交易,想到他杀了高家所有人,想到他跟龙师对决……
想到很多很多,陌桑一脸满足道:“默默为我付出,从不求回报,婚后一直包容我。”
面带幸福的笑容,陌桑轻轻道:“我想说被他爱很幸福。”只有被他爱过才知道,他值得被深爱。
拾月爱过她,也爱得很深。
可是他的爱里包藏着拜水的祸心,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而她也爱过拾月,爱得轰轰烈烈。
现在再提起,不过是少女情窦初开,曾经的年少轻狂。
想到跟宫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陌桑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小女人的表情。
弥月经常看到这个表情,每当陌桑在宫悯身边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把幸福挂脸上。
这份于陌桑而言,来之不易的幸福却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
“郡主跟拾月在一起五年,跟宫悯在一起才半年,半年的情份怎及得上五年的情份深。”
弥月无法接受这种结果,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陌桑淡然一笑:“感情的深浅,本来就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为什么不能?”弥月不服。
“你若非要按时间计算,我只能说在父帅、兄长、祖母、娘亲他们出事前,我对拾月只是师生的情份;若对他动情到深爱也是后来的事情,因为当时只有他在我身边,而我熟悉的人只有他。”
换言之,当时还有亲人在世,她跟拾月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意识到这点,一刹那间,弥月一直坚信的信念被彻底打破,再碾成粉末吹散。
此时此刻,弥月就像是失去灵魂的娃娃,愣愣跪在地上,面上没有半点血色。
陌桑的话如一盆冷水,扑灭了她的希望。
走到弥月面前,陌桑面无表跟道:“你若依然坚信拜水就是拾月,拾月就是拜,我会成全你,把你送到烈火国拜水身边。你若是能彻底地醒悟,就还像从前一般跟我身边。”
弥月目光失去了焦距。
陌桑的声音更冷:我不是不舍你,只是不想弥生为难。”
弥生应该比她还心痛千百倍。
提到自己的兄长,弥月心里猛烈一震,即将崩溃的世界,似乎还有一丝依靠。
陌桑幽幽道:“拜水的人若再来找你,告诉他,陌桑独爱宫悯,独对宫悯动情。”
“还有,我很幸福、很快乐。”
陌桑笑着补充一句,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留下快要失去所有支撑,即将彻底崩溃的弥月独自痛哭。
回到自己的房间。
海棠奉上一盏清水道:“郡主,周先生已经回信,说他午后都在店内。”
陌桑接过水喝了一口:“倪裳,给你准备出门的衣裳,我要出门一趟,我要出去吹吹风。”
弥月的事情,让她快要窒息。
大约一个时辰后,陌桑就来到帝都中最大的玉器行。
周先生早交待过下面的人,陌桑刚一走进门口,店里的主事就迎上来,亲自带她到楼上。
“桑儿拜见舅舅!”
楼上没有外人在,陌桑外甥媳妇的身份,上前恭恭敬敬给周先生行礼。
周先生一脸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行了,我平时最烦厌这种俗礼,有话赶紧说,一会儿还要接待大客户,别浪费我赚钱的时间。”
陌桑从宫悯那里了解过这位舅舅的性情,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态度,取出那些玉佩道:“舅舅,前些日子得了几块玉,偏偏看不出玉的出处和质地,您能帮我瞧瞧吗?”把玉佩摆到周先生面前。
“居然还有你看不懂的玉。”
周先生看着一眼陌桑,面带惊讶拿起其中一块玉佩,先在手上试了试手感。
似乎是有些犹豫,再看放到光下看了看后,旋即一脸鄙夷道:“你这个丫头,舅舅很忙的,以后别拿这种假货来消遣舅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