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再陷入长久的默后，宫悯淡淡道：“吴学政是丹青高手，向来只醉心丹青，从不过问朝政，郡主对他可以不必设防。”

他无权干涉，也无权过问。

无论是谁死在她手上，无论她愿意向其他人透露些什么，那全都是陛下的授意。

宫悯看着陌桑落下的棋子，他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面对着画风突然的宫悯，陌桑面上一愣，微微点点头：“宫大人，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无论以后本郡主要做什么事情，还请宫大人以后也别再打探陌府的事情，陌府永远是陛下手上的利剑。”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虽然是天生眉涧宫印者，却永远看不懂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偏偏愿意毫无保留地支持他。

“所以……无论陛下要做什么，宫某都一定会全力支持他。”宫悯一脸坚定地回答。

“所以呢？”陌桑反问他。

宫悯落在一下子后，面上才露出一抹郑重道：“郡主，宫悯虽然从没上过战场，却知道战争是最残酷的，而最可悲的我们却还得以战止战。”

四句话一出，无尽的苍凉汹涌而出，弥漫在两人间，出现一阵长久的沉默。

陌桑不紧不慢落下一子，幽幽念起杜甫《兵车行》的最后四句：“君不见，落雁滩，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他仿佛要把她隐藏在灵魂中的悲伤、愤怒，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宫悯这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深深地看着陌桑。

“你们都觉得本郡主很可怜，可是你们却不知道，大鸿皇朝还有很多像本郡主一样，因为战争在一夕间失去至亲的孤儿，他们比本郡主更可怜，最起码本郡主还生活无忧。不是吗？”

陌桑语气里面藏着怒火，表面淡淡问：“你可知道，每一次两国兵戎相交后，有多少将士要失去性命？”

“宫大人将来若有机会上战场，就会知道那不是陌桑个人的说法，而是铁铮铮的事实。”

“郡主难道认为不是吗？”宫悯眸内迅速飞过什么，面上却毫无感情地反问。

“说法？”陌桑心里一沉，语气格外冷硬道：“宫大人，认为这些话，只是本郡主的说法？”

宫悯重复着这句话，淡淡道：“郡主的说法。很新鲜，很确切，也很形象。”

“一将功成万骨枯。”

宫悯如描画过般完美剑眉轻轻一挑，陌桑看到继续道：“战场上，一息万变，不会给你多余的思考的时间，也不会给你任何补救的机会，所以……一将功成万骨枯。”

陌桑心里一怔，玩着手中的棋子，淡淡道：“记得父帅生前常道，世事如棋局，棋局能千变万化，战场也是如此，只是战场更加残酷。”

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陌桑，尤其是那又总像是蒙着一层烟雾，谁也看不透的眼睛，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是绝不可能会走下这一步棋。

宫悯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惊讶，经过思索一番后，落下第三十二子，淡淡道：“观郡主棋风，郡主可是曾经上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