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浮云,小魔主眼波盈盈,朝天边仔细看去。却忽然发现此时高天上竟没有片缕云翳,浩大的东海高天中一望无际。湛蓝透碧。就如一块纯色的琉璃。
“……”
见老天爷如此不凑趣,神魂飘摇的魔女终于不再做任何解释,而是开始望着南边的天宇静静发呆。
见得好这模样,附近海面上那一直插不上话的魔主座辇紫云车,自觉正是自己表现忠心的大好时机,便赶忙耸身腾空而起,蒸蒸腾腾,牵牵缠缠,化作几绺紧急造就的紫色浮云,轻轻飘到少女目光所及的天上……
略过北方海域上这段插曲风波。再说那兵火连天的南海。
这些天里,让所有旁观势力惊奇地是,当四渎与妖族的联军一鼓作气打到南海中枢神树岛,并将势力扩展到离龙域外围九井洲极近的炎洲时,原本气势汹汹的讨伐联军却突然放缓脚步,原本战无不胜的四渎军马,在几场战役中遭到南海从后方豢龙之岗调来的大量蛟龙阻击,损失了些人马之后,便渐渐退防到神树群岛一带的海洲岛屿。
现在,若是光从形势图上来看,虽然四渎联军已打到南海中枢,但真正占领地海域,也只过是神树群岛、银光洲、流花洲以及伏波隐波息波三洲;先前归顺联军地炎洲火光兽,已经响应四渎龙君的建议,将合族撤到相对安全的后方伏波洲中去。这样一来,从海图上看这支似乎一直高歌猛进的讨伐大军,一两个月的浴血奋战后,只不过占据了广阔南海中一片小小小的海域;自从进入到九月之后,讨伐军便开始收缩防守,原本流击千里占据的大小海洲已全部放弃,所有的人马辎重已经全部撤回目前固守的几个海屿洲岛中。
于是,原本烽火连天的南海中,亿万里地海疆竟似乎一下子又回复了平和宁静;到了十月天头这几天,只有少数意图骚扰连接联军驻地与后方大陆水系的南海龙军,才遭到联军顽强的抵抗打击。
因此,对于这样戏剧性的转变,不少人不约而同想到,这该是四渎龙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了。毕竟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多年经营征战的南海龙族,实力即使比上四海中实力最强的东海龙族,也不会有太多逊色;这种实力对比下,一个陆地水族想去攻伐根深蒂固的强大海族,即使筹划良久,突起发难,那也是不成。在四海八荒各路势力对南海这场争战的评判考量中,四渎那些临时拼凑的盟友,此时早已被当成乌合之众全部忽略掉。
像这样的看法,不仅仅存在于那些旁观者中;近来这几场小胜,也把南海一族的信心给彻底激发起来。对于这些多年趾高气扬的海外神族来说,当信心被一系列失败打压到最低点时,稍许打赢几场胜仗,形势稍微好转,那自信心反而得到十倍地反弹,十分膨胀,因此,在这样的战争形势下,南海水族的态度在各种场合的态度,对比一个多月前已经悄悄起了些变化。
说过眼下南海大抛,再说这一日下午,正当那罗浮山上下来的少年堂主有些无所事事,正在伏波洲上的龙女纱帐中看灵漪绣花、琼肜习字时,忽听有人传报,说四渎龙君有事请他一行。
简短截说,等醒言匆匆赶到龙王大帐中,只不过听得云中君数语他便明白龙君找他何意:
原来,前后只不过区区一月,便听说那原本几乎就要签立盟约的南海鬼方之间,原本被宣传得十分美妙的友好关系便已告破裂!
“哈哈!”
说起这好消息,在醒言之前那老龙君也忍不住连声大笑,声若洪钟说道:
“哈,醒言你看,你就知道那孟章小儿沉不住气!这不,才稍微跟他示弱一个月,他便开始不把鬼方放在眼里!”
“哈哈!是啊!”
这些天里醒言对四渎这些大略方针也是了然于胸。现在听得云中君之方,也是十分高兴,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只是,才跟着乐了一阵,醒言想了一下,却觉得也有些疑惑。便等那位开心的老龙王笑声将歇时,开口跟龙君问道:
“咦,奇怪啊,依我看那孟章也不是如此小气之人,怎么会这么快便跟鬼方翻脸?”
“呵。问得好!”
云中君听得醒言问话,笑逐颜开地回答道:
“不瞒贤孙婿说。今日这结果老夫早已料到!醒言你虽然也看出那孟章野心很大气度也不小,但是一点你不知道,便是这烛幽的鬼灵渊南海地神之田,对这位野心勃勃的水侯意义有多重大!”
“这一点,现在先不跟你说。因为这事现在说出未免太骇人听闻,你听了未免心浮气燥,以后不好安心打仗。所以还是等我正义之师开入南海它宫之时,再行相告!”
“嗯,好!”
听得此言,醒方心中毫无芥蒂,爽快回答。他先前听过一些往事。知道这老龙王深谋远虑,见识颇明,现在不说自有他道理,因而便不再追问。又稍停了一会儿,他便终于听到云中君跟他说此行找他来的主要目的:
“醒言,这番找你,只是老夫对这好消息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不知道那南海小儿,会不会也学我,也在故意示我以弱,等诱我大军轻入敌后再行猛攻。因此这消息我必然加以实证。”
原本和醒言谈笑风生地老龙王,此时已换了一副庄重神色,认真说道:
“醒言,那鬼方仍在波母大洲之后,离此地不啻有亿万里之遥,中间还要绕过南海的种种战线屏障,普通的斥候根本不可能到达。因此,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贤孙婿是最佳人选。因此,老夫便想请贤孙婿辛苦一趟,前去波母大洲外的鬼灵渊一带打探一番,看烛幽鬼方是不是真像传言那样和南海翻脸,重新开始攻打鬼灵渊。”
“好的,没问题,多谢龙君看重!”。
——虽然已过了这么多时,但听老龙君这样口无遮拦地“贤孙婿”“贤孙婿”叫着,醒言还是有些脸红;感觉脸上发烫,他便赶紧响亮回答,好把这尴尬之情掩饰过去。
见他这样,放旷通达的老龙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颔下龙须不住颤动。等笑场将歇,醒言告辞准备离去时,四渎龙王云中君又郑重嘱托一句:
“醒言,别怪我龙老多话,我还要嘱咐你一句——”
“龙君请说!”
见老龙君语气如此郑重,醒言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仔细聆听。只听龙君说道:
“醒言啊,那波母大洲外地鬼方,即使我四渎老龙也知之不详。此去数万里正是神出鬼没风波莫测,绝不可掉以轻心。嗯,你此番去的话,千万记得别把你手头这戒指忘在我孙女房里……”
“……是!”
听到这番嘱托之言最末那句话,原本脸色已恢复正常的少年又面红耳赤,吭吭哧哧应了一声,便赶紧转身掀开大帐门帘飞快离去。
闲言少叙,等醒言告别为老不尊的老龙五,赶回他孙女宫帐后,便跟那两个女孩儿说明情况。自然,少不得好一阵安抚许诺,费力将那位一心同去的尊贵公主稳住;当刁蛮地公证诸般撒娇耍蛮招数全都无效后,便开始乖乖地替醒言收拾行囊,一边收拾,一边还在口中不停羡慕那小女娃可以赖着跟哥哥同去。
这样琐碎的准备几乎花了少女一炷香地时间;等醒言没奈何运力背上那只沉重而庞大地行囊包裹,准备一琼肜出门时,素来爽朗大气的四渎龙女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嘱咐他们二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如此话别之后,龙公主便倚门而望,目送那二人在夕阳烟波中渐渐行远,直到最后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片泛白的连天烟水里。这之后,又在晚风中出了好一会儿神,她才返身回到帐篷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