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漪你最近怎么喜欢摆弄这些女红?虽然女孩儿家最好也学些……哎呀!”
话音未落,却又觉头上一痛——原是少女走上前来,伸手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怒容满面道:
“都怪你!”
“都怪我?”
受了这不白之冤的少年莫名其妙。却听少女兴师问罪道:
“当然都怪你。我问你,为何过去好多月,你总不拿出玉莲荷找我?”
“呃……”
醒言听了这话,却一时遽未答言。
此时,一缕阳光正从云中泄漏,映在清江之湄的少女身上,照得她全身上下,有如璧月朝霞般的丽彩流辉。她身上那袭破水而出的罗裙,流光隐隐,正让拂水而来的春风吹得紧附在窈窕娇躯之上,被明烂的春阳一照,便让她本就秀曼颀长的身姿,更显得格外的婀娜娇妩。而她粉额上那抹流光溢彩的鲛珠缨珞,随风飘飖,又将她衬托得愈发的尊贵明珑。
只是,无论姿态如何的高贵,又无论往日想得如何的通透,在这般久别重逢之后,灵漪儿那双明眸之中,已忍不住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见着眼前这泪水盈然的伤心神女,一向只惯与她嘻笑的少年,此刻却端肃了面容。半晌无语后,他才悠悠叹了口气,温言说道:
“灵漪,非是我不想你来。刚才想要你的画像,也不止是笑谈。我又如何不想天天看见你的模样?只是,每次我拿起你相赠的玉莲,便会想起你施法一次,就要昏沉两三个月,一定会大伤元气。这样一来,即使我再是惫懒,却如何忍心将它向水中放下。”
“其实,我只要看看玉莲花含苞的模样,就已经足够……”
在他剖白之时,灵漪儿静默无语。听着自己口中一贯称之“惫懒”的少年,说出这番从不曾表露的肺腑话儿,虽然一时无言,但她那两湾晶莹的水眸,已悄悄晃漾起来。
又静了半晌,便听这位跟醒言从来都很爽朗的龙女,正温柔娈婉的低低语道:
“醒言,痴哉……”
“你不知我这几月中,已将镜影离魂练得十分娴熟;每次施展之后,已不须再沉睡一两个月。”
言罢,这位龙宫少女便望着少年,怔怔半晌,然后就轻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你随我来……”
于是还没等反应过来,醒言就觉得手中一阵温润,已被少女牵着手儿,拂过岸边几株苍苍的葭苇,朝眼前空廓的浈水河中迤逦行去。
凌波几步,便被她领入千顷春水之中。
阳光透入的浈水河,明净如清澄的琉璃;前面那位翩跹前游的黄裳少女,彷佛一尾柔绵的游鱼。浈河中流动不息的河水,正将她长长的秀发青丝,飘动成几缕随波逐流的水草。
渐渐游得深了,水中的景色便看不太清;前面那个女孩儿娉婷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终于,就在游到浈河中最幽深之处,少女终于停下身形。
“灵漪,我们来这儿……”
黝暗的水色中,醒言几乎看不清女孩儿的容貌。
幽暗中,灵漪却没有回答,只微微一运神力,便见有两只茸角,闪着两点金莹的光彩,从她一头乌丝中伸展出来。然后,她口中就响起一阵奇异的鸣啸。
在这声长长的龙怒清吟中,这附近绵亘数十里水域中所有的水族,无论龟蚌蜎蛭,还是虾蟹鱼鳖,霎时间惊慌失措,尽皆朝远方仓惶游离奔逃。
只不过,近在咫尺的少年,却丝毫感觉不出这声吟啸有何异处,反倒还觉着十分亲切。正当他想要继续发问时,却听身前水中,正传来一声羞涩的话语:
“醒言~你曾经……偷偷亲过我?”
“?!”
瘁不及防的少年,闻言立时大窘!
要知道,那回在鄱阳湖底的少女寝居中,他确曾顺心自然的偷偷亲过灵漪面颊一次。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但俟后这些岁月里,那一次绮丽的偷吻,却时常无比清晰的浮现心头;一丝甜蜜之余,也成了青涩少年成长中挥之不去的负担。他每每想到:
“天,我竟曾趁女孩儿睡着,偷偷亲人家脸颊一下!我……我是不是坏人?”
正因如此,今个突被当日那女孩儿问起,醒言立时便臊红了脸面,就好似做坏事时被人当场捉住般窘迫不堪!
内心惶恐的少年,再看看周围黝暗的情状,顿时更加惊疑不定:
“难道今日灵漪她、专门来找我算帐?”
“唔……”
也只想到这儿,他便再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就在无边的黑暗中,少年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忽然被一阵火热而奇特的柔软包围。随着几分异样的灵动,这神秘的温湿的火热的柔软,瞬间又将他整个的包围……
寂静温柔的一川春水中,正有两条略显慌张的幸福鱼儿,在朝河底悄悄的沉去……
正是:
因荷思藕久情浓,
玉液流芬胜碧筩。
云汉昔曾传跨凤,
翠渊今喜近乘龙。
『仙路烟尘』第九卷完。
敬请关注本书第十卷:
“焚花荡月问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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