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桂林很不错嘛,没想到美国人疏忽的地方,他能发现问题,还解决了这个问题!”
林宗棠哈哈笑着,一脸满意的笑容在会议桌前坐了下来。
陈桂林的这一个小小的改进,只因为林宗棠当初多了一个心眼,要在场的美方人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结果真是让人完全想象不到。
耐高压容器的钢铁材料当然不会是普通钢材,特种钢的另一个含义,也就是应用范围小的钢材。
在经济规律的指导下,就好像渐冻症的研发资源投入极少,除非有“冰桶挑战”这种吸引眼球的事件,否则很难有爆发性的投入,也就很难有值得一提的技术发展。
而特种钢也是一样,因为产量少投入小,很多处理技术都是从普通钢材的技术上搬过来,于是难免就带了一些水土不服的症状。
好在特种钢附加价值高,提高技术指标也一样有相当可观的利润,企业自然也就没有了改进的动力。但这并不是说,有节省成本的办法也不会去应用。
陈桂林的这个“发现”,能让压力容器制造成本减少至少10%。至于应用这种特种钢材的其他领域,能减少多少成本就更是不好说的事情了。
杜邦公司为了获得这项改进的授权,不仅取消了盛重对压力容器制造技术的授权限制,还不得不向盛重支付了三百万美元的技术授权费。
自打胡文海亲身示范了出售技术究竟应该怎么定价以后,现在国内好多企业也开始不那么“傻”了。
放在过去,如果有国外考察团来国内考察,有外事部门的协同,再加上对外国人节操的过高估计和对国内技术的“自卑”,可没少有这种被人把自家看门绝技“考察”走的事情发生。
再加上两步发酵法维生素c的案例在前,国内现在多少也知道技术在国外是个很“值钱”的东西。技术的出售,不是按照开发过程中支出成本进行定价,而是根据技术在市场上能够获得的利润进行定价,多少算是此时国内研究所和企业的共识。像参考消息和工人日报甚至是新华日报,都有连篇累牍报道过国内技术在国外卖出高价的事情。
像这种能大涨国人心气的报道,报社们总是只有嫌弃不够多、不够大的时候,冷嘲热讽冒酸水的论调绝对说不上是主流。
三百万到了盛重手里大概能剩下一百二三十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也不过是四五百万罢了。对三万职工的盛重来说,大概也就是一个月的工资支出。但帐可不是这么算的,有了这笔生意打响招牌,盛重再运作一下,很快国内企业界都知道了,盛重是能把技术卖出国去的单位。
由此带来的品牌效益,可就不止是四五百万人民币能够衡量的了。
厂里当然对这样的结果相当高兴,连带着作为技术的发明人陈桂林也落了好处。一万三千块的星海钢琴,以盛重厂办乐队的名义买来,后脚就送到了他家早年分的筒子楼里。
这钢琴当然不能说是送给陈桂林的,但就说是让他暂时保管并作为厂办乐队培养的后备钢琴手,厂里也没有哪个敢嚼一嚼舌头。
还有厂里准备建的新家属小区,八十块钱一平米的价格早就给陈桂林预留了一套六十平米的两居室——南北通透不冷山,连装修都是现成的。
前脚不等张小菊出国,后脚给陈桂林介绍对象的大妈们就已经上门了。虽然陈桂林表现出暂时没有这个方面的想法,但消息传出去,厂里很多年纪不小还在打光棍的工人却偷偷的、或者是光明正大的捧起了技术书籍。
事实早就不止一万次的证明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陈桂林改进焊接虽然名义上是职务发明,但盛重这么大的厂子,决不至于要克扣他的功劳。不能发钱,但发起奖励和福利来,那真是一点也不手软。
看到好处和奔头的盛重工人们,也都憋着劲儿,想着有一天能想陈桂林一样来一次胜利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哪怕不求能卖出三百万,就是三十万美元放在一般的企业也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啦!
没看陈桂林自打出了名以后,外面的乡镇企业老板们请他做私活的价格,都已经涨到一小时两百块了吗?当别人一个月赚两百块的时候,人家已经是赚“时薪”的金领了。
好些乡镇企业的厂长,不,是整个厂子的收入,恐怕都没有陈桂林一个人多。通过这件事,技术的价值,早了十几年在盛京人的心里扎下了根。
能够长出什么样的大树和果实,就很值得人们拭目以待了。
而新科在这批百亿美元的大投资下,能催生出多少“陈桂林”,能让对技术的崇拜深入多少人心,实在是比这些项目本身更让人期待的结果。
林宗棠作为重大技术装备领导小组的副组长,本身就对这笔投资有着强烈的期待,还有什么比目睹着这些期待变成现实更让他满意的?
如果有,那就是更多的期待变成现实吧。
眼看着林宗棠笑容满面的坐了主位,何仁明和莫高文两人也一脸自豪的坐到了他的下首。在他们的对面,颜永年旁边坐的则是中铁建投这次的投资负责人楚江。
“楚科长,你看呢?盛重的技术底蕴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能拿下三万五千吨级的水压机,相信能够填补国内很大一块空白吧?”
林宗棠有些期待的看着楚江,作为中铁建投投资部的融资经理,楚江的大名随着中铁建投投资的一步步放出,可以说间接的在中国工业界拥有了不小的名声。
这个曾经在中建香江有过不短工作经历,还曾经在日本和美国做过短暂进修,毕业于中财大学的高材生本来是中银内部真正的未来精英。
虽说当初中铁建投成立的时候,国内确实是声称要调集精兵强将来支援的。但如今已经是八十年代,不再是那个国家一声令下,支援三线建设就能把自己当家台柱拿出去的时候。
虽说不会拿些歪瓜裂枣的给中铁建投对付事儿,可真正的精英也不至于就那么无私的放手出去。
楚江走的是先上班再办手续的方法,彻底断了自己的退路,同样也断了中银的念想。斩断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在中银体系中的所有付出,这才让中银不得不答应放人。
这么激烈的手段,说实话很少能在银行体系里见到。这年月用这种手段的,多数是在单位里实在混的没滋味,想着要下海闯一闯的那些人。像中关村里早前饭都吃不饱的研究员,像各地只发基本工资、甚至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工厂里根本没有生产任务的国企工人,或者是去了南方开了眼、留过学、出过国,不甘心蹉跎一辈子的那些人。
但楚江并不是这些人。
他拥有的是可以预期的美好前途,同样也不会面临生活的匮乏或者无法施展的抱负。在银行系统内,以他的资历和能力还有出身,在同龄人中绝对是金字塔尖的那部分。
吸引他能够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也要调到中铁建投的原因,除了是想做“开国功臣”以外,更是他看到了中铁建投的自由度。
和国有四大行不同,中铁建投是投资银行。也就是说——它只需要对投资者负责。
或者说在中铁建投,楚江可以拥有自己的见解。决定是否将一笔投资、或者贷款放给企业,他能够扶持他认为需要扶持的企业,不管它是乡镇小企业,还是渴望重生的大国企,并且对那些根本不值得拯救的企业大声的说“不!”。
如今的国有四大行是个什么状态?楚江自己心里有数,那就是坐在一大堆炸药上面。由于在贷款政策上的不自由,四大行受到各地政府很大的影响。为了挽救无法挽救的国企,放出了太多的死账、呆账,再加上已经渐渐露出预兆的三角债问题。一旦爆炸,问题不是四大行自己就能扛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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