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两侧山的高度相似,所以两条滑索基本上都没有落差,所以无论是进山还是出山,都不能一滑而下,必须用双手一点点的拖动,李牧滑出的时候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累,虽然两侧钢索没有高度落差,但是钢索并不是绷的笔直,人上去之后,人所在的钢索位置就自然被拉低了一些,所以这样滑起来格外辛苦,脚下就是滚滚的怒江水,水涛汹涌,让人感觉心底一阵发虚。
李牧只滑了一半,两条胳膊已经巨酸无比,等终于滑到对面的时候,双臂已经酸痛的没有知觉。
纤弱的李紫薇,滑到一半在江面上悬着哭了十分钟,这才终于咬着牙滑了过来,李牧一边安慰她,一边在心中暗叹,城市里的人们赚再多钱都嫌少,很多人每天都在抱怨生活的压力、艰苦以及社会的不公,可跟生活在这里的人比一比,他们已经优越了不知道多少倍了,这里的年轻人,一辈子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走出大山。
大部队轮流滑过江面,又在向导的带领下行进了一个小时,当众人翻过一座山,站在另一座山的脚下时,向导指着半山腰稀稀拉拉的几十间房子,说:“那就是咱们要去的保福村了,从这里上山,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二十多分钟,胜利已在眼前。
向导介绍道:“村里现在一共还有三十几户村民,常住人口一百出头,绝大多数是老幼妇孺,还有一些得了矽肺的中年劳力,咱们要去拜访的孙老先生住在最东头的小山坡上。”
孙老先生原名叫孙孝忠,孝顺的孝,忠诚的忠,自古说忠孝不两全,不知老人这名字背后又有怎样的深意。
……
二十余分钟后,浩浩荡荡的二十多号人终于来到了保福村,这个村子已经落败的不像样子,整个村子全是茅草房,连一栋砖瓦房都没有,稍微好些的人家,有个三间茅草屋就已经非常不错,有的人家甚至只有一间狭小的草屋,从外面看起来,内部的面积怎么都不可能超过十平米。
保福村几乎从来没有过外面的访客,偶有山外的人来,也都是出去打工的年轻人,这一次来了这么多村外人,还有十多个穿着军装的士兵,让整个村子都震惊不已,男女老少纷纷出门,面露惊恐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这个村子里没有正式委任的村长,只有一个大家选出来的、六十多岁的老汉兼着“村长”的工作,这位老汉一见这么大的阵仗,紧张不已的上前询问最像长官模样的陈成伍,他用本地方言说了一通,陈成伍完全听不明白,向导这个时候急忙上前对陈成伍说:“他是村里推举出来的村长,姓田,大家都叫他田村长,他刚才问您,解放军来山里是不是抓捕逃犯来了,他说二十年前有一次来过几十个解放军,说是进山抓逃犯,在这山里搜了三天三夜。”
陈成伍急忙对他说:“你跟老村长解释一下,我们是来看孙老先生的。”
向导点点头,指着东边的方向跟那田村长说了几句,田村长一愣,又跟他说了几句,两人聊了一会儿,只见田村长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后来似乎是急了,一拍大腿嚷嚷了几句。
陈成伍便问那向导:“老村长说什么了?”
向导道:“老村长说,前几天就有人来看过孙老爷子,还说他是以前打过日本鬼子的大英雄,村里人都不信,我刚才跟他说,孙老爷子真打过鬼子,而且是当年开飞机在天上打鬼子的飞虎队员,老村长说这么重要的事咋不早说,孙老爷子在村子里一个人过了半辈子了,谁都不知道他是大英雄,要是早知道,早就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陈成伍叹了口气,说:“现在知道也不晚,你跟老村长说一声,就说我们得先去看看孙老先生,回头再来拜访他。”
向导跟老村长说了几句,老村长立刻回了两句,向导说老村长要一起去,陈成伍也没反对,便招呼着向导带大家过去。
来到村东头小山坡上,当李牧看到那间孤零零的茅草屋时,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这间茅草屋真的已经破败的不像样子,它黝黑的草顶已经塌了一半,露出里面已经朽烂断裂的木头,似乎一阵大风就能把它彻底吹倒,茅草屋的房门更是简陋,根本就是由几根歪扭七的树枝胡乱钉上的,为了挡风,在上面糊上了写着尿素的化肥袋子,那袋子也不知用了多久,现在也已经千疮百孔。
大家还没到门口的时候,老村长便用众人听不懂的口音喊了两嗓子,片刻后,破败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头发胡子花白、衣衫褴褛的佝偻老人拄着树枝做成的拐棍从里面蹒跚着走了出来,当看见门外站着十几个身穿军装的士兵时,老人先是愣住了神,半晌后,他竟然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用了许久,才将右手一点点艰难的举起到耳边。
这一刻众人才明白,老人竟然是在向他们敬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