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旺后醒了酒,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死不死的,多喝了几杯,胡说八道就给柳俊听到了。运气不是一般的背啊!
对吕旺后的审讯,程新建亲自主持,二肖与王博超一同参加,县局预审股的干警暗暗咋舌,不知道这个家伙犯了何等大事。
程新建在向阳县局当局长的时候,有一句名言——他,敢捣蛋,给老子捶他!
吕旺后公然说要砸了柳俊的脑袋,程副局长怒火万丈!
一开始的时候,县局预审股的干警还小心翼翼,一切都依照程序办事,不敢稍越雷池半步,生怕被程副局长揪住了小辫子。不料问不了几句,程新建就拍起了桌子。
“他,这家伙不老实!”
肖剑二话不说,上前就给了吕旺后一个火烧火燎的耳刮子!
肖副支队长这个动作,只是起了一个示范作用,剩下的工作,就全部交由县局的人去完成。对于不老实的家伙,县局有很多手段,可以让他变成世界上最老实的人。
柳俊赶回县里的时候,吕旺后已经交代了许多事情。
吕旺后是吕旺兴的堂弟,一个人占了两个小煤窑,堪称马头乡煤老板当中的龙头老大,在马头乡,财雄势大,算得一把狠角。
不过在县局的专政手段之下,再狠的角也不顶事。
敢威胁俊少,还敢污蔑白杨,程新建要让他一辈子都记得今晚上的噩梦!
吕旺后交代的材料很广泛,归纳起来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他向乡里、区里乃至县里的领导,“进贡”了多少好处。吕旺后交代说,这些好处他都单独做了账,有据可查。第二个部分是县里、区里和乡里的哪些领导,在他的煤窑里占了股份,用的什么人的名义,占了多少股份,总共分了多少红利,都交代得比较详细。这人记忆力不错,对这些情况不说了如指掌,基本上也能说个七八成。吕旺后交代的第三个部分,就是他清楚的其他几个小煤窑存在的类似情况。
这些交代材料,很快就交到了梁国强和柳俊手头。
这个时候,白杨和彭少雄都被梁国强打发回去了。
柳俊细细看完,不动声色地对程新建说道:“程哥,辛苦你再审一下,问问他,他的小煤窑都出了哪些事故,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死伤者都是怎么安置的,越详细越好。”
“好!”
程新建毫不犹豫,又再回到了审讯室。
到得凌晨三点多钟,程新建再一次将审讯材料交到了柳俊手里。
柳俊这次神情就变了,脸色铁青。
吕旺后交代,他的两个小煤窑开采四年多时间,发生过瓦斯爆炸和坍方事故各一次,死八人,重伤残废三人。死伤者大部分是当地贫困的村民,也有少数从其他县过来挖煤的所谓矿工。
另外,吕旺后还交代了他知道的其他几个小煤窑发生的事故,也是死伤不少。
这些死伤者的家属,最多的得到了四万多块钱的赔偿,这还主要是治疗的费用,真正的赔偿费,低得可怜,最少的只得到了几千块钱的安葬费。
下小煤窑掏煤,是一个风险性极高的“行业”,而且又脏又累,不是特别困难的家庭,一般不会选择干这个。正因为这些人都是典型的弱势群体,一旦出了事故,根本得不到合理的赔偿,也很难得到外界的援助,只能屈服于这帮煤老板的淫威,由他们施舍一点钱了事。
“岂有此理!简直是丧尽天良!”
柳俊尽管早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一些情况,看了吕旺后这份交代材料,仍然忍不住怒火勃发,愤怒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这群混蛋,都该枪毙!”
柳俊恨声不绝!
梁国强的脸也黑成了一块铁板,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提醒柳俊道:“小俊,这个事情不是孤立的,你就是真把吕旺后毙了,也解决不了问题。要想一个办法,从根本上杜绝这类事情继续发生……严书记说得对,擒贼先擒王!”
柳俊冷静下来,缓缓点头。
“师父,我要去见一下这个吕旺后!”
“好,我陪你去!”
审讯室里,吕旺后倨傲的脑袋耷拉着,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柳俊知道程新建和县局的人一定给吕旺后上了手段,而且一定是蛮厉害的手段,不然吕旺后不会招供得如此利索。不过从外表看,吕旺后除了疲惫不堪,倒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基层警察专政的手段,果然了得。
见梁国强和柳俊进门,肖剑等人都站了起来,县局的干警也紧跟着起身。他们都不曾见过梁国强与柳俊。不过梁国强气势凌人,他们猜也猜到了。但柳俊是何方神圣,却委实不知。一开始还以为也是市局的人,梁国强的随行人员之类,只不过瞧着气势有点不对。
谁知肖剑他们一叫,竟然是“柳书记”。
早听说县委新来的副书记柳俊是个年轻小伙子,只是实在不曾料到,年轻至此。不过柳书记的脸色,看上去非常严峻。大家也便益发小心起来。
“吕旺后,抬起头来!”
柳俊往吕旺后指了一下,肖剑就拍着桌子叫道。
吕旺后费力地抬起头,往审讯台望了一眼,迷迷糊糊地道:“警官,该招的,我都招了……再没有……没有什么隐瞒的了……你们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柳俊不由皱起眉头。
看来吕旺后的神智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他犯了如此严重的罪行,居然还想要马上回家去!
“吕旺后,我是柳俊!”
“柳俊……”
吕旺后先是喃喃地念叨了一声,随即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打了强心针一般,忽然来了精神。
“柳书记,对不起啊,我……我喝醉了酒,胡说八道……我不是人,我是臭狗屎……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柳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里满是鄙夷之色。
瞧这家伙的嘴脸!
这种人,平日里仗着有几个钱,横行乡里,在父老乡亲们面前人模狗样的显摆。为了赚钱,拿矿工的生命不当一回事,以为有了钱,就老子天下第一,还敢公然在县委副书记面前叫嚣,要砸他的脑袋。现在吃了点苦头,就一副脓包熊样!
这一瞬间,柳俊真起了一种冲动,想要一脚踹死他!
“吕旺后,你知罪吗?”
柳俊强压怒火,低沉地问道。
“柳书记,我……我知罪我知罪……我不该胡说八道……”
敢情在吕旺后心目中,他最大的罪行就是不该得罪柳书记!
“混账!你得罪我算什么?你触犯的是法律,得罪的是天理和公道!照你的罪行,可以枪毙好几回了!”
“啊……”
吕旺后吓得面无人色,就往椅子下出溜!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干警就摁住了他。
“你要是想不死,甚至还想保住你的部分财产的话,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吧!”
吕旺后顿时精神一振,一迭声说道:“柳书记,您说您说……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