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一直在下雨,修铁路很辛苦吧?”姜南齐接过热水喝了两口,暖暖的感觉直沁入心脾。他的靴子里也积了一些雨水,棉袜都打湿了,正是冻得浑身发抖的时候。
“可不是么!”火车站站长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只听他道:“我以前也修过铁路,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多机械呢,全靠人力畜力,那可真是太辛苦了。现在好一些,机械多了,人也多了,更关键的是大量使用克兰迪奴工。原本的那些黑人筑路工也都升了大大的工头,积极性有所提高,因此这进度比以前快了许多,但仍然很辛苦。”
听到站长这么,姜南齐也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其实筑路工人还不算最辛苦的,最辛苦的其实是负责前期路线勘察的人员。他们根本没有东岸地区详细的地图,也缺乏后世的一些辅助勘探手段(比如航拍),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一寸寸地丈量这片土地。还好东岸的地形一点都不复杂,基本上绝大部分地区都适合修建铁路,因此他们只需从经济角度来考虑铁路线的选址,而不需要费神考虑工程难易程度之类的头疼事。
勘察完线路后,铁路部门还将派出大量的测量队。这些测量队员们同样极其辛苦,他们带着补给品和帐篷,奔赴铁路线各处,顶着夏季的烈日、冒着冬的严寒,踏着泥泞的草地,排除疾病和野蛮人袭击的干扰,千辛万苦般地在恶劣的环境中完成各项作业。其辛苦的程度不是那些坐在城市里,整日参加参加宴会、玩玩音乐、写写诗歌、再喊几句口号的文艺青年们可以设想的。
艰苦的工作就是艰苦的工作,这一点不浪漫、一点不可爱,但却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你可以优雅地鄙视这些默默无闻地奋战在各条战线的苦命人,但你所能维持的优越体面的生活都是他们一点一滴地创造的,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灵魂和中坚。
“修建铁路最大的困难还是劳动力不足吧?”姜南齐坐在那里突然问了一句。他此次前往成山堡,就将亲自复核一些被捕的克兰迪逃亡奴工的案件。
这些克兰迪人都是在拉普拉塔地区被东岸陆军通过半强制手段弄来的,他们被迫在西北铁路的工地上日复一日地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过沉重的劳动、恶劣的工作环境以及肆虐的疾病使得他们不断逃亡——有些人甚至在逃亡之前还会攻击、伤害自己的工头(少部分为克兰迪人、大部分为黑人)。这些逃亡者大部分都被尾追的东岸骑警抓了回去,然后一一关进监狱,等待各地的司法所对他们进行审判。
仅仅在12月份,成山堡的地方司法所就判处了九名克兰迪筑路工人死刑,其罪名无外乎是多次逃亡、破坏公共财物(破坏机械、牲畜等)、严重伤害罪(攻击工头)等等。由于死刑判决需要地区一级的法院院长亲自复核批准,因此姜南齐才有幸看到这些人的卷宗,也多少了解到了一点筑路工人们——尤其是克兰迪奴工们——的辛苦。
就他所看到的情况而言,只能触目惊心。
西北铁路河——成山段,由实力强劲的交通部建设四局以及新成立的铁道总局建设一局联合承建,这两支筑路大军共使用了多达3818名克兰迪奴工。但仅仅两个月后,这些克兰迪人就因为疾病、逃亡、暴动等原因死掉了四分之一,然后接下来的月份中几乎每个月都有大量奴工死亡或逃亡。到了今年1月份的时候,这最初的3800名克兰迪人中只有1800多人还活着,而且其健康状况和精神状态都很不佳,但这距离他们从拉普拉塔来到西北铁路的建设工地只不过才过去了短短九个多月,这是何等惊人的损耗!
在这个年代修建铁路之难,由此可见一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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