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4年5月6日,一个阴雨交加的早晨,大群灰色的身影正在西班牙东南部绵延不绝的低矮丘陵中跋涉着。
五月的西班牙,按理来说已经慢慢在向干旱少雨的季节过渡了。即便是在盛行地中海气候的南部山区,这个时节的降雨也会骤然减少。不然的话,你以为当年摩尔人在格拉纳达和安达卢西亚修建如此之多的水利工程是干啥?可不就是为了在农作物生长的关键时期提供灌溉么?
但今年有些不寻常。首先是冬春季节时的大雾天气明显增多,然后春季降水也较往年多了一大截,以至于到了五月份还在滴滴答答,就像水龙头没关紧一样落着雨水。
这样的年景,其实是上天赐给西班牙人民的福报,让他们可以利用多雨湿润的天气在农业生产上获得一个好收成。遗憾的是,西班牙人似乎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整个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乱做一团,大量农民被征发起来,帮忙运输食品和弹药,以供应格拉纳达军团和东岸人交战。至于地里的农活,老人、妇女甚至小孩来干,其效率可想而知。
其实不光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了,就连富饶的阿拉贡平原、卡斯蒂利亚高原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农业生产遭受了严重的挫折,更别提如今正处于战争状态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今年西班牙人的粮食收成大概又要创新低了,又要被外国粮食商人狠狠收割一波利润,这都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废弃的水库,淤塞的水渠。这西班牙人咋感觉他们是游牧民族呢,根本不重视农业生产。”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名年轻的参谋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雨水,不解道。
“呵呵,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就农业而言,他们还真不如当年的摩尔人。在这片土地被摩尔人占据的时候,到处都是水库和灌溉水渠,干旱的西班牙南方盛产小麦、瓜果和蔬菜。基督徒接手后又是什么样子?农田水利设施逐渐荒废,粮食产量逐年走低,整个西班牙睡在白银堆上,靠进口粮食生活。”另外一位军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他们是不成了,还不如意大利人。若是不进行一场触及灵魂的思想革命的话,未来一百年内都别想有出息,就那样了。”
“赶个路还叽叽歪歪,看来你俩很闲啊。”一匹高头大马很快出现在了他们旁边,手执马鞭的萧光中校遥遥一指后方,道:“既然这么有干劲,那就给我去后面帮忙推炮车吧。”
俩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立刻!马上!给我滚过去!”萧光一顿马鞭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怒道。
“是!”两人不敢再废话,立正行礼之后,狼狈地跑过去推炮车了。雨天路滑,西班牙人又不注重修缮道路,因此沉重的火炮拖曳起来非常困难,经常一不小心就陷在坑里,极大影响了行军速度。
正满头大汗指挥人手推拉火炮的炮兵营长见滚来了两个军官,顿时大乐。这俩臭小子他都认识,一个是交通部运河司副司长的二公子,一个是国家储备粮库首都分库主任的小儿子,都是中尉军衔,在一起打过几场马球,关系处得还不错。
“赶紧,那门75毫米炮陷在一个水坑里。狗日的西班牙人,这还是一条交通干道呢,路上那么大坑看不见,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怎么走路的,一帮龟孙子。”炮兵营长一把揪住两个可怜的青年军官,将他们甩到后方,说道。
两人唉声叹气,走到一群泥猴般的炮兵杂役身边,使劲推起了炮车。那些炮兵杂役们用好笑的目光看着两人,他们虽然也是“衙内团”的一份子,但终究不是衙门,不过是首都的普通百姓罢了。陡然看到两个平日里牛气冲天的官宦子弟来陪着他们在泥水里泡,心里很是爽快。再加上这俩小子也是敞亮人,给大伙一人发了一根烟,相互间倒是亲近了不少,一起喊着号子推起了炮车。
咱们第一混成团,没说的,都是好汉子,敞亮人,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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