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近十来年,加航公司运人的积极性稍微有所提高,因为政府开始给予他们人头补贴,即每到岸一个人给予若干元的奖励。补贴虽然不多,但毕竟不是白运了,而且还批准他们在河中地区多设了不少商业机构,因此运人速度有所加快。
再到了最近几年,随着黄黑分界线理论的盛行,东岸国内新一代中很多政治新星都在公开或非公开场合表示,将南非八旗整体迁往他处很有必要,以便为东岸国内腾出更多的生存空间。他们尤其指出,就连河中县、开普县这种南非富饶县份内都有大量黑八旗的聚居村落,他们在当地心安理得地种地、放牧,或者出丁帮东岸人建房修路,或者出兵帮助东岸人征讨不从,然后收获相当的工资或战利品,生活过得非常滋润。而且他们社会系统极为封闭,头人掌控一切,下层民众野蛮愚昧,整一个国中之国,因此最好将他们整体迁移到他处,以永绝后患。
这种论调,说实话对那些为东岸共和国利益征战多年的黑八旗部落是有些不公平。但这又如何呢?除了少少几个对此感到愧疚的“圣母”外,大部分人丝毫不关心黑八旗部落的想法,他们更多的是考虑如何将这数量高达十七八万的黑人(科萨人、科伊桑人、斯威士人、斯瓦西里人、祖鲁人、汤加人、科摩罗人都有,成分很杂)运到哪里去。这么大的数量,单靠加航公司一家是永远也运不完的——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多年来已经往北美大陆运了数万黑人了,但南非黑八旗的数量仍然有了些微的增加,且还是在他们常年打仗,不断损耗人口的情况下的数字——因此需要一个更妥当的处置方案。
目前一般而言的方案,是多管齐下。即:一、加勒比航运公司继续往北美漠河一带运输黑八旗(尽量以家庭、部落为单位),同时支持他们进一步往上游地带探索,扩张领地,以容纳更多的人口;二、搬运一批黑八旗到东非斯瓦西里海岸北部,那边多是信仰绿教的王公(也有信仰天主教的,但不多),将这批信仰天尊的黑八旗部落民送过去后,支持他们在当地占领一块土地,先从一个城邦国家起步,慢慢发展,最终成为东岸人在当地的代理人,顺便也在斯瓦西里海岸培培植一个汉语国家,这同样是十分紧要的事情;第三,就是紧密呼应黄黑分界线的思想,将部分黑八旗部落民迁移到原本划定的疆域分界线上,给他们建国,作为抵挡黑人南下的第一道防线。
这最后一个方案,说实话比较复杂,操作起来困难也很多。因为按照联合参谋本部给执委会诸公制定的计划,是要将这些人送到后世的赞比亚一带,建立独立国家的。但问题是目前东岸人连南非都未全部控制,尤其是南非北部区域,那里环境恶劣、人烟稀少,东岸人尚在试图前去建立小型定居点的过程中,如果大群黑八旗北上的话,是怎么也无法支撑他们途中的食水消耗的。
最近一些年,东岸人在橘子河流域的拓展投入总体而言并不大。截止1686年底,他们才分别在后世南非北开普省橘子河南岸的佩拉小镇附近、后世卡卡马斯小镇附近、后世纳米比亚边境城市阿平顿附近设立了三个沿河定居点,名曰大草滩乡、东寨乡和武阳乡。三个定居点的人数都非常可怜,有的甚至只有几百人,发展到现在也不过只能勉强自给罢了,至多给经过此地的东岸骑兵进行一番食水、马料补给,就这样已经要了他们老命了。如果十多万黑八旗部落民沿着这里北上的话,怕不是把他们吃光了都不够。
因此,要想将这十多万黑八旗弄北面去,还得再想想办法。人,肯定是不能一次性全走的,那样沿途本就十分脆弱的后勤供给系统会瞬间崩溃,大家一起玩完,因此得分好几批走。此外,线路肯定也不能只有一条,最好分成左、中、右三支,齐头并进,一起北上,如此才有可能越过南非北部人烟稀少的地区以及更为残酷的、浩瀚千里的卡拉哈里沙漠,进入到相对湿润的赞比亚高原,最终定居下来,成为东岸人的屏障。
总之,这是一项巨大的、复杂的工程,花费绝对不会少,而且很有可能还会激起黑八旗部众的反抗,因此需要事先做好多重准备,然后循序渐进,不急着短时间内完成,总之一定要没有后患地完成这一切,为此哪怕花上二十年的时间也无所谓,反正附近也没什么竞争者或成气候的反对势力。
而这些黑八旗部落一旦迁居到赞比亚高原一带,以他们的文明水平——虽然是东岸人强行移植给他们的,但已经足以傲视周边了——装备水平及制度优势,应该可以在东岸人的控制下吊打周边一切土著。甚至于,他们还可以在东岸军官顾问们的指挥下,策应东岸人对东南部津巴布韦高原的占领,作用还是相当不小的。
杨亮曾经对他们进行过一次评估,认为如果有五万以上的黑八旗携带现有的武器装备、农具种子、牲畜战马前往北方的话,那么他们就足以控制方圆几百公里的土地了,这已经是一个中等国家的规模了,足以成为黄黑分界线最强有力的一道屏障(另一道屏障是浩瀚无垠、干旱贫瘠的卡拉哈里沙漠),让东岸人可以在南部非洲从容地进行各种建设。
南部非洲这种地方,东岸人是怎么也不会让给别人了!南非有巨量的优质煤炭、数不尽的黄金;津巴布韦后世号称“非洲的面包篮”,生产粮食和烟草;莫桑比克南部的土地也很肥沃,牛羊成群,近海还有渔业资源。最关键的是,上述地区的黑人数量都很稀少,这很利于东岸人进行清理,为本国百姓腾出生存空间。
在这场民族迁移的大竞赛中,东岸人虽然落后了班图黑人五个世纪以上的时间——班图黑人同样是南部非洲的外来者,一路游耕的他们在十世纪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莫桑比克中南部地区——但他们生产力更高、更有组织、更有计划,因此将黑人逐出人口尚未泛滥的南部非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是不同种族、民族之间争夺生存空间的竞赛,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高级军官,杨亮中校自然不会不了解,因此在执行各种政策的时候是断然不会打折扣的,比如目前正在“处置”通往金矿、煤矿区的土著势力就是这种指导思想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