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年11月中旬,就在黄汉华等人于广州西关讨论近年来在中国近海活动得越来越频繁的英、荷商人时,因故在响水港多滞留了一些时日的豪克斯·克利福德的船只“乌贼”号,和另外三艘英国武装商船一起,缓缓驶入了东京河(该河是红河的一条支流,现代入口的口岸是北面的海防,该处河水较深,可容大船进入内陆地区),然后上溯了很远,抵达一个叫兴安的地方。在这里,他们遇到了“越南国王”的代表,并向其讨要一些货物尾款。
货物既有公司的,也有很多是船上的水手或军官自己的(东印度公司默许船长、水手们夹带不超过手提箱大小的货物到外国售卖,所得归他们自己,这也是提高水手士气的主要途径之一),因此“乌贼”号是不来也得来,不然水手们可要造反了!
当初卖给越南人的货物包括53捆布匹、237担铅块、10门火炮、16桶硫磺、618担胡椒、159担檀香木、38捆药用植物及8包什物,目前尚余一千多镑的尾款没给。之所以如此,根源还是在于与越南人做生意的艰难性,即他们与越南人做生意,必须要面临送礼、犒赏和勒索的困扰,卖货往往得不到现金,甚至买货也不能用现金,只能从君主处收到以“礼品”形式交来的出口物品,数量多少则随君主的情绪而定。
这次的问题就是如此了,帮助英国人牵线搭桥的中间人给出的货物,在英国佬看来还远远不足,差不多少了1500镑的样子,因此他们必须索回这些“尾款”,否则船员们的士气将很难维持得住,那样可能会出大事。
只不过,索要欠款的行动很是困难。中间人(一位退休的越南官员)态度蛮横,根本不答应之前许诺支付的1560镑尾款,只同意用一些质量不怎么样的东京生丝做抵充,且价格比当年的好丝还要贵上40%,这如何能让英国人满意?于是乎,双方又断断续续扯皮了一个多星期,在克利福德等人以开炮相威胁后,这位中间人才同意在上述东京生丝之外,额外补偿克利福德等人五百英镑的款子,这才堪堪了结了此事。
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克利福德等人(同时也是英国东印度公司首次尝试和越南人进行贸易)对于是否继续和越南进行贸易持一种悲观态度,因为他们实在太不讲理、太不讲信誉了。与响水的清国人和厦门的明国人相比,越南人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商业合作者,这一点必须如实汇报给公司上层,以免其他人过来后继续被坑。
而说到在明国厦门的贸易,这次与克利福德一起驶入东京河的,有一艘名为“福尔摩沙”的300吨级的武装商船,就是刚从厦门离开在此之前,该船曾满载货物前往日本长崎,试图重开对日贸易,但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均未获得许可,最后只能放弃在那个著名的物资集散市场上,“福尔摩沙”号同明朝的拥护者、亲王郑成功进行了贸易,大量呢绒、硫磺、铅块、硝石、火炮、铠甲等物资被出售掉,换来了装满船舱的茶叶、生丝、绸缎、瓷器及其他一些商品。
据该船船长介绍,郑成功麾下主持贸易的官员李光地批准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建立商站的请求,并极力邀请包括“福尔摩沙”号在内的外洋船只明年继续前来贸易,这令英国人很是振奋,因为福建王的实力可并不弱,而且治下的特产也不少。
另外,福建王郑成功这几年丝毫不避及外人,一门心思在广东、福建一带搜罗人手,然后送他们跨海至台湾中北部一带(台湾南部尚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地盘,台湾银行总部亦设立于热兰遮城),进行垦荒种植。种植的作物品种除粮食外,最多的就是甘蔗了,这是郑成功定下的大战略,既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同时也希望掌握一个重要的蔗糖来源,以便维持住对日贸易。
郑成功开发台湾的举动,其实东岸人也是乐见其成的,甚至还出售了一些金属农具、药物给他们,黑水造船厂和钏路造船厂也各接了郑氏两单总计四艘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的建造业务(当然是无蒸汽动力系统的阉割版)。之所以如此,大概还是因为东岸人在自己无力开拓台湾的情况下,不想看到荷兰人独占这个位置甚为关键的岛屿。因此,他们便小小地支持了郑氏一把,日后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谈判的时候,台湾岛说不定也能被作为一张牌拿出来打呢。
就这样,郑成功这个军事政治集团在英、东两方面有意识的贸易援助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出于贸易因素,也经常和他进行贸易),大概是南中国大地上最最富庶的势力之一了。军队的装备水平也很不错,虽然看起来战术思想偏了一点,但也算是马马虎虎了。相信如果其尽全力争夺台湾岛的话,荷兰人估计也不敢直撄其锋吧。虽然荷兰人从南洋调集船只过来打肯定能战胜郑成功的水师,但这又何必呢?大家是来做生意求财的,耗费巨资打来打去,什么也得不到,这不是傻是什么?
“以后不要再与越南人进行贸易了。”好容易双方各退一步收回了些货款的小克利福德对其他几位船长说道:“我们先回万丹和苏拉特,清点一些现金和货物。明年的时候,我希望大家一起前往清国的响水港进行贸易,人越多越好。我回去后会在伦敦、布里斯托尔、朴茨茅斯拜访一些老朋友,然后说服他们一起去清国做生意,这是有大利可图的事情,并且我们已经在那里建立了稳固的商站,这给了我们很多的便利。至于东岸人的不满,就让他们去吧,我们有满洲鞑靼皇帝的友谊,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