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也相当不少,尤其是那些打了一辈子仗的雇佣军人们,你让他们用习惯了拿剑的手去锄地,那简直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这些日子,伊尼戈的耳边听多了诸如此类的抱怨,但他也没办法解决,东岸政府对他们这些“不稳定分子”看得很严,简直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上门询问,生怕他们搞出什么新闻来。
不过,最近情况似乎有了些变化。镇上的武装部长居然带了个翻译跑到自己家里来,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参加一种名为“忠国*军”的军事组织并充任教官,训练一帮粗鄙无文的俄罗斯人、意大利人、马来人、克兰迪人及红头发的爱尔兰佬,以让他们能够到海外去为东岸的利益搏杀。
武装部长表示,鉴于伊尼戈先生精通剑术和火枪射击,也曾经在南尼德兰与德意志参加过三十场以上的战斗,经验丰富。因此待遇方面不差会,基本以少尉军官的薪水为标准,外加一些海外作战的补贴,算起来也是相当不少,在东岸已是妥妥的中产阶级上层的标准,对于目前陷入财务困境的伊尼戈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因此在略做考虑后便答应了,就像他的养父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答应去巴塔哥尼亚训练民兵、阿尔奎萨老师答应一位东岸的“老贵族”出海前往澳洲充当保镖一样,都是为了讨生活啊!
这几天伊尼戈差不多就要出发了,按照镇里的安排,他将在清苑港乘小火轮前往青岛,然后在那儿换乘大船抵达东岸最北境的交河港整训士兵,待时机成熟后便出海征战。伊尼戈隐隐听人说道,他要参与训练的所谓忠国*军,是要北上特立尼达岛接替损耗较大的奉国*军,以承担起对法属圣多明各、马提尼克岛部分占领区的统治。
老实说,这不是一份好差事,因为那里是热带,惯常吞噬人的生命的热带。这一点,打老了仗、认识过很多人的伊尼戈自然是知晓的,但他没有办法,现在他需要钱,却又不会其他手艺,因此注定了他只能混这个刀头舔血的营生。不过幸好他只是这些人的教官,也是打仗是难以避免的,但军官就是军官,生存几率比那些炮灰士兵们高了不知道多少,他身经百战,对主的信仰也很虔诚,因此存活下来回到东岸本土,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1667年7月25日,告别了已经怀孕的妻子的伊尼戈,背上了自己的行李、佩戴了征战多年的刺剑,来到清苑港码头上登船走人。此时的河间已是隆冬时节,但景色依旧迷人,伊尼戈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然后望了望四周,只见远处站着不少拖家带口的半岛人。
伊尼戈明白,这些都是河间移交后选择了西班牙国籍的旧大陆移民,他们听信了伊达尔戈和教士们的“劝说”,对东岸异教徒的统治深怀恐惧,因此争先恐后想要离开已经生活了一些年头的河间地区,打算定居到圣菲、罗萨里奥、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地,以充实那边的人口,维持西班牙王国在拉普拉塔的统治。
对于这些人的选择,伊尼戈只能说祝他们好运,为菲利普国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他实在太清楚伊达尔戈们的德性了,而这也正是他选择留在河间成为东岸国民的原因所在,至少东岸国也有天主教堂、也不会拖欠军人工资不是?这便足够了,让拖欠工资的菲利普国王及其伊达尔戈走狗们见鬼去吧!
前来接这批旧大陆移民前往河对岸西班牙控制区的是托雷斯上校,一个年级颇大的军官,据说年轻时曾经与东岸人打过仗,但很可惜失败了,从此其人就对东岸的一切都很厌恶,大概损失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对东岸最警惕和仇恨的那几个人了吧。
托雷斯上校也看到了一副远行姿态的伊尼戈,他认识这个年岁不大的老兵(十四岁就参军打仗的伊尼戈真的可以说是老兵了),曾经在佩德罗堡当过步兵训练官,还代表阿拉特里斯特上尉到布城来讨过薪。当时他对这个人还颇有好感,结果后来听说他与他的养父私下里为东岸人服务以换取酬劳,这令他一下子厌恶了佩德罗堡的所有人,因此后面就没再关注了,只是如今看来,他似乎已经选择为东岸异教徒效力了?
真的是堕落了!托雷斯上校冷冷一哼,没再多说什么,转过头去监督手下人安置、归拢、运输移民了。这些人都是宝贵的财富,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想要对抗东岸人,每一个来自旧大陆的绅士都是极为宝贵的,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人是有战斗经验的士兵。这些人信仰虔诚,对西班牙王国认同度很高(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工资发放及时),不似伊尼戈那等在社会上久经风霜的雇佣兵之流没有节操,因此托雷斯上尉还是很看重他们的,打算带他们回去重新组建绅士团以对抗东岸人可能的入侵,虽然他的祖国现在与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正好得好似蜜里调油、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很多商人也正酝酿着与东岸人扩大商贸往来。
伊尼戈很快便搭乘一艘南下的船只离开了清苑港,而在他走后,多艘72吨级内河小火轮组成的编队也在此稍稍停靠了一下,补充了一些粮食、果蔬、煤水,并给县里卸下了一大批建筑材料(这是用来修水库和防洪堤坝的),然后便吞吐着黑烟继续北上,先后越过了威戎、镇戎、武信、武平诸港,越过了大雷泽(即伊韦拉沼泽),最后抵达了河间地区的最北端、同时也是这片区域最富庶繁荣的城市、位于高原副区的伊瓜苏港,一个堪称铁公水联运的枢纽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