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蔡盛国等人于大泽乡乡政府内对着未来投资侃侃而谈的时候,一艘从拉包尔港出发的1200吨级机帆运输船,正在恶劣天气中忧郁地向北独行着,此时船只已行至金钟岛(后世马努斯群岛主岛)以东洋面,不意海面上阴云密布、大风骤起、波涛汹涌,似乎随时都能吞噬掉这艘不大不小的船只。
老实说,这种天气在赤道附近海域并不多见,一般来说,这里都风平浪静,但也时不时地搞些狂风暴雨出来,且风向往往各方都有,让人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航行——在没有蒸汽动力的年代,曾经有一艘东岸帆船花了整整两个多星期才艰难越过了赤道,据当时的水手们后来描述:“到了晚上,海面上处处都像着了火,泡沫迸溅,火星似的从船艏迸出,但到天明时就停止了。这种异乎寻常的海火使众人大为惊奇,然后我们很快就遇到了好运气,捕捉到了北向的洋流,顺利渡过了赤道……”
这艘名为“椰树溪”号(一听名字就知道由新华造船厂建造)的机帆运输船的船长,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船只,就像那艘在赤道附近海域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了两个多星期的风帆船那般好运,他们现在已经很接近赤道了,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突如其来的大风的话,也是一天内就能穿越赤道进入北半球,但现在船长犹豫了,要不要冒险穿越呢?
“都是该死的山东移民惹的祸!要不是为了等一批粮食,我们本不至于这么晚出海的!要是早一个星期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遇上眼前这场灾厄了。哦,对了,还有关在底舱里的那些法国猪,要不是他们在拉包尔闹事,我们也早就走了。该死的,该死的,真是倒霉!”一名大约三十余岁的马来水手悄悄抱怨了起来,因为他们这艘船在将一批来自明国淮安府的移民送至澳洲金山港返航并将一批工业品、牲畜和煤炭拉至拉包尔港后,等待了很长时间,才等到管委会当局最新筹措的一批粮食运抵码头——当地管委会为了筹集粮食支援山东,最近已经组织人马征讨了邻近的美拉尼西亚人部落好几次了,也是够拼的,毕竟这与从蚊子腿上刮肉无异。
水手抱怨的话语很快落到了巡逻至此的大副的耳中,兵团堡出身的年轻大副冷冷地看了一眼马来水手,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水手,如果我再一次听到你抱怨或影射有关移民的事情,我就做主把你扔进海里,而且船长不会阻止我这么做的,我保证。”
说完,不待这个马来水手诚惶诚恐地准备回答什么,大副又紧抓住身边的缆索固定身形,然后转头朝跟在自己身后的水手长下令道:“船长有令,向金钟岛方向航行,以躲避风浪,立刻执行,动作要快!”
水手长听到后立刻离开去通知手下了,他的动作是如此之敏捷,以至于谁都看不出他是在猛烈摇晃的船甲板上穿行,这种老海狗,却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一艘远洋船只上最为宝贵的财富。
接下来的航行还真是颇为曲折,仿佛是天尊在着意考验众人一样,在乘着东南风往金钟岛艰难航行了没几个小时,风突然间就慢慢变小进而完全消失了,仿佛其从来不存在一样。而就在船长刚刚下令再度开启船上的蒸汽动力系统、升帆(之前大风中已经降下了绝大部分帆面)转向北方,以图尽速离开这片诡异的海域之后,风又吹起来了,于是乎众人一片手忙脚乱,最后又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在入夜时分停靠在了金钟岛东侧的某处小海湾内,然后下锚碇泊,打算等第二天早上看看情况再说。
“幸好我们有蒸汽动力作为辅助,不然的话,风帆船越过赤道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很多时候,我们可能不得不四处寻找洋流,捕捉赤道海域骤起的大风——这很不常见,且风向也难说——以至于所有人都要做好长距离、长时间航行的准备,这无疑增加了大伙患病的危险,大量的病痛往往就是在这个阶段产生的。”经历过纯风帆时代的船长经验丰富,此刻只见他望着金钟岛上那黑黢黢的崖岸与森林,用饱经沧桑的语气吩咐道:“拉包尔管委会筹措这么点粮食不容易,也不知道是扫荡了多少土人部落才搞来的。说起来,这些土人部落多年来从我们这里搞了不少良种、农具,学了不少农业技术,粮食产量倒是提高了不少,牲畜保有量也与日俱增。要不然,这次管委会组织千余人马兵分数路大举进击,料想也是弄不到这如许多的粮食的吧?可惜了,那些美拉尼西亚人部落我都看过,以前与拉包尔港的我们的人关系尚可,贸易也做过几回,如今为了粮食自是将他们一网打尽,唉,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这些土人,哪里知道万里之外的山东一场持续两三年的大旱灾,竟然使得远在南半球的他们的部落一朝覆灭,这真是想破脑袋也无法预测的事情啊。”
话说山东大旱发展至今,其事态的严重程度早就超出了登莱开拓队一家的承受能力,为了救助跑到登莱的越来越多的明朝灾民(目前其累计总数已达二十七万之多,这是一个令人震惊与绝望的数字……),黑水、南方开拓队也是各显神通——
黑瞎子港的鲸肉干、鄂霍次克海沿岸的巨量海产品(大马哈鱼、秋刀鱼、沙丁鱼、狭鳕是大头)、库页岛的土豆、黑麦和牲畜、阿穆尔河流域的燕麦和牲畜、虾夷地的小麦、黑麦和牲畜、从日本贸易或抢来的稻米、从朝鲜勒索或“借”来的各类粮豆草料、舟山群岛的鱼、从清国境内走私来的粮食、与中国其他势力贸易来的粮食、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贸易来的粮食、拉包尔管委会筹集的粮食,甚至就连澳洲两个地方都贡献了部分小麦及大量腌制的袋鼠肉,再加上宁波竭力“毁桑改粮”搞出来的增量粮食……
这么多吃食汇集到登莱二地十余县,堪称死17世纪全球最大范围的赈灾行动,而这种规模的赈济灾民的活动,也只能由此时代表了最先进生产力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制造”了。只是这种赈灾活动占用的成本,真要细究下来的话,委实也是个天价了:算上各类物资、牲畜、存粮、船只、人员等消耗的话,可能已经在二百万元的样子了,且这个数字还在快速上涨中,远东多年的积储为之一空,另外还欠下了一屁股债,让知情人看了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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