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督站在一台不大不小的干馏釜面前,满脸肃穆。
这是一个立式铸铁罐子,深1.5米,直径约在0.9米的样子,做工粗糙,也不美观,但胜在结实。这样的铸铁罐子一共有六个,如今三个一组紧密排在用耐火砖砌成的加热炉内,罐子上方有一台小型蒸汽起重机,吊钩下方装有一金属筐,筐内最多能装约750千克的煤炭,用于往每个干馏釜内投料。
没错,这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版的煤焦化系统,与平安乡焦化厂内的那个大型干馏窑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只不过体型更小、造价更低廉罢了。毕竟,如果仅仅是为了获取干馏煤炭产生的煤气,是远没有必要设计多么高端、投资多么巨大的设备的,那不值得。
眼下这个加热炉+多组反应釜的设计,其实就已经清楚明白地表明了,他们是为了获取煤气,而不是其他什么的。再加上这种设备使用的是平安矿务局自产的劣质煤,那问题就更明显了,现在炼焦是不会用这种煤的,平安钢铁厂除了最早期这样做过以外,已经很多年没使用过平安煤作为炼焦用煤了。
好吧,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其实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缺煤那是胡扯!远的不说,单单就目前控制的鸭子湖流域及乌拉圭北部,其煤炭总储量就有一百多亿吨,极为惊人——要知道,南非的煤炭总储量也不过才487亿吨——但欲哭无泪的是,这些煤炭的缺陷也很明显,即多是低热值、高硫、高灰、多杂质的劣质煤,也就只能凑合着烧烧火了,干些什么都不成,让人无奈地紧,只能哀叹南美大陆太年轻、成型太晚,导致这些煤炭还没发育完全,怪谁呢,只能怪地球喽!
不过,这些煤炭资源胜在集中,且埋藏极浅,很多基本是露天矿藏,开采起来成本极低。因此,这些价格便宜量又足的煤炭如果拿来干馏制煤气的话,那么还是胜任的,比如王华督等人此时在做的就是这事——他们都是新成立的东岸煤气公司的人,这回来到平安织造厂,主要是为了给他们试装煤气灯。
众所周知,纺织厂一直是火灾发生频率最高的企业之一,各种蜡烛失火、油灯失火之类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几乎充耳不绝,因此他们有迫切的愿望想寻找到一种相对安全、同时也很经济的照明设备,以取代越来越不合时宜且价格相对昂贵的蜡烛或油灯,如今煤气灯就是他们的一个选择。
东岸煤气公司是国有控股企业,能源部占股51%,剩下的股份面向市场公开发售,以筹集资金,比如王华督这个穿二代就既是公司管理层,同时也是股东之一。这次他们花费大量资金从工程技术研究院手里取得了煤气灯的专利授权,然后很快便投资进行了试生产,结果十分喜人,按照王华督的话来说就是:“我在灯火通明的餐厅内渡过了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放在壁炉里的小型干馏釜通过烟囱管子供应煤气,点亮了餐厅内的几盏煤气灯,那洁白的亮度远不是鲸油蜡烛所能比的,我一下子爱上了这种新奇的事务,并立志要为推广它而奋斗下去,但我想白斯文肯定不会喜欢我这样做的,他们家族的光明蜡烛厂可能会遇到些麻烦。”
光明蜡烛厂现在真的要遇到麻烦了!作为东岸国内数得着的大型企业,平安织造厂一直是他们家的重要客户之一,几乎每个月都要采购大批量的鲸油蜡烛或普通蜡烛,但一旦煤气灯在这家纺织企业内全面铺开,可想而知他们的损失有多大;而一旦煤气灯这种新奇事物在全国范围内铺开,那么光明蜡烛厂或许可以考虑转型了,因为他们的生意必定会一落千丈。
六个反应釜内的干馏产生的煤气,经由手工操作经过水封送达干燥的主管,到达一座圆柱形的立式空气冷凝器之中,然后煤焦油流入一个小坑内,煤气则通至装在边上的一排边长为三米的立方体铸铁罐子之内储存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乎就是焦化厂煤干馏的翻版,只不过该厂干馏产生的煤气是通过大型管道输送到厨房、水房、锅炉房,利用气体本身所带的高温加热水体,然后再或排入大气散掉,或烧掉,或输送到紧邻的平安钢铁厂炼铁用。而在东岸煤气公司为平安织造厂设计的这个系统内,煤气是被全部收集起来的——当然既未经过水洗,也未经过净化,比较粗糙和原始——然后通过粗细不一的管道输送到终端的各个煤气灯内燃烧,以提供照明。
王华督这会在车间内几个干馏釜前都转了一圈,然后下了加热炉,又带着人仔细检查了一遍各输送煤气或空气的管道,一直忙活到下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既然技术科王大科长都宣布检查无误了,那么底下人还等什么,赶紧点火加热反应釜,干馏煤炭啊!
傍晚七点多钟的时候,闻知厂里要搞个“大新闻”的织造厂职工及家属们纷纷涌到了安装了煤气灯的位置,这些人有的磕着松子,有的喝着啤酒,有的嚼着鲸肉干,孩子们在人丛中钻来钻去,互相打闹,好不快活,现场一度和乡村集市也没什么区别。
看到此景此景的王华督顿时一脸黑线,被人当猴瞧的他只能在心里暗暗腹诽:让你们现在嘚瑟,等过些日子你们就知道煤气灯这种事物的“可怕”了,嘿嘿,现在这么闲,以后一个个都习惯加班上夜班慢慢享受煤气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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