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建挑着水走到坡地所在的山梁已经正午,寻水和狼僵持,使他好像老到了几十岁,枯干稀疏的胡子在一夜间伸长了许多。他实在走不动了,就搁下水桶在梁上歇气。
盲狗听到脚步声,摇摇晃晃地朝梁上走来。走到距李雪建还有三五步时,它猛地往地上一瘫,就再也不能走动了。李雪建对盲狗道:“爬过来吧,我一步也走不动了。”盲狗爬了两步,也爬不动了,眼眶里满是泪。李雪建安慰道:“我知道你又渴又饿,但活着就好。”盲狗不出声,对着太阳看了看。李雪建身子一颤,赶忙问道:“玉蜀黍死了?”
盲狗把头低下,眼泪哗哗往下流。李雪建坐不住了,拄着扁担一步一趔地向着窝棚走去。镜头在主观和客观间来回切换。此时的主观镜头采用了浅景深,带有轻微的虚焦,使画面有些模糊,将先爷的劳累与紧张完美的呈现出现。
李雪建走到棚架边,镜头切了个大特写,他神情清晰地在变化着,惊恐和绝望好像宣纸上晕开的墨水,让他整张脸镀上了一层绝望的黑灰色。现场观众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绝望,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想知道那颗玉米怎么了。
主观镜头,酷烈的阳光里,玉米叶没有半点绿色,连青白的叶筋也成了枯干的焦黄。
中景镜头,李雪建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完全垮了。近景镜头,李雪建似乎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主观镜头,枯黄的玉米叶随风摇摆,却没有丝毫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死去。特写镜头,李雪建眼神空洞无比,完全看不到任何光彩。大全景,李雪建坐在地里看着玉米,孤零零的。镜头摇向空中,烈日如刀。
现场观众不少观众眼睛湿润了,感觉希望就像泡泡一般被戳破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执着,现在都失去了意义。有观众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中景镜头,李雪建慢慢抬起头,往玉米看去,干枯的玉米叶在风中摇曳。特写镜头,李雪建的眼睛突然有了亮光。主观镜头,顶端一片玉米叶的背部有一抹绿色。中景镜头,李雪建猛然爬起来,翻开玉米叶。特写镜头,叶背的许多地方还有绸一样薄的绿色,麻麻点点如星星样布在干斑的缝隙里。那弯弓般的一条叶筋,也还有一丝水气在筋里迟迟缓缓地流动着。再看其他叶子的背面,也都能看到或多或少的绿色。
现场观众重重呼出一口气,喜悦的情绪在心间荡漾,玉米叶还没有干透,还有救!
李雪建快步地朝山梁走去,走了几步,又折回身子拿了只碗。到山坡的时候,盲狗还瘫在地上。他舀出一碗水,放在盲狗的嘴前道:“玉蜀黍还活着,喝完了把碗捎回来。”
镜头切换,李雪建提着水来到玉米前,趴在桶上灌了口水,拉过玉米叶,将水喷出去。一片焦黄中漫生出水润的绿色。他一连喷了七口水,如同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把那片叶子洗透了。待叶子泛出了闪灼的嫩绿色后,李雪建把水桶提在玉米旁边,用碗舀水一片片去洗玉米叶。洗到第四片叶子时,盲狗衔着碗从梁上回来了。它把碗放在棚架下,过来立在李雪建的腿边上。李雪建问道:“还渴吗?有泉了,你尽管喝。”
盲狗摇了下头,用前爪去玉米叶上摸了摸。李雪建安慰道:“叶子还活着,你放宽心。”盲狗在李雪建腿边舒口长气卧下了,脸上的表情柔和而舒展。
李雪建去舀水时,看见在盲狗身后不远处有坏茄子样一团黑东西,仔细一看,是只死老鼠。抬头再看,他发现围席圈里还有几只躺在那儿。再到席外看,竟看见乱乱麻麻死了七八只,每只上都有枣皮似的红和被牙咬的洞。李雪建把盲狗叫起来,问道:“老鼠是你咬的?”
盲狗衔着李雪建的手,把那手扯到玉米的根部上。玉米根部有被老鼠咬伤的口,汁水从那口中流出来,被阳光一晒,凝成一滴蓝黄色的胶团。
李雪建用手抚去那胶团,又在盲狗头上摸了摸,柔声道:“瞎子,多亏了你,下辈子让我脱生成畜牲时我就脱生成你,让你脱生成人时你就脱生成我孩娃,我让你平平安安一辈子。”
盲狗就哭了,流泪不住流。李雪建在它的眼眶上擦了擦,又端了一碗清水放到它嘴前,柔声道:“喝吧,喝个够,以后我去挑水你就得守着玉蜀黍。”
干枯的玉米终于活过来了,每片叶子上的绿色在扩大。不过粮食问题却又重新摆在了李雪建和盲狗面前,布袋彻底空了,他们没吃的了。
镜头切到坡地上,李雪建用铁揪在地里挖坑。挖好坑后,他把残留的玉米末用水搅拌,盛进碗里,放入土坑中,引老鼠过来。这一夜,他捉了十三只老鼠,借着月光将老鼠剥皮,煮着吃了。
第二天,李雪建在山坡上挖了几十个瓮罐形的坑,口小肚大,坑壁悬着,只要老鼠跳将去,就再也不能跳爬上来。到了晚上,他把从田地中找来的十几粒玉米粒捣碎煮了,煮到香味在四野漫散,把玉米汤放进坑里,然后放心地在棚架上睡去。到了早上去看,每个坑里都有几只、甚至十几只老鼠在叽叽地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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