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觉得让保安这么抖下去,自己迟早会跟着抖起来。那是很糟糕的事。他喝斥道:“别抖了,你他妈别抖了。”保安自然不敢拂逆张然的意思,但身体就是不管不顾地抖个不停。张然又吼道:“你他吗想死是不是?”
李雪建目光闪了闪,张然狂躁的反应暴露了对方内心的不安,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轻易激怒对方的,应该减少对方的压力。他看了看四周,认为大厅没必要站这么多警察。他点了几个面相年轻的,要他们守在外面。那几个警察心领神会地走出去。接下来,李雪建摸出一匣香烟,不但自己抽起来,还把烟凌空扔去,让别的警察接住,一齐吞吐烟雾。
小保安吓瘫了,身体抖不起来;但张然钢渣仍在咆哮道:“别抖了,你他妈别抖了!”说完话,他才意识到人家并没有抖,是自己脚底下传来细密轻微的战栗。一抬头,他看见那李雪建狡黠的微笑。李雪建叼着烟,满嘴烟牙充斥着揶揄的意味。
张然突然觉得不对劲,厉声叫道:“你往后退!”他提高嗓门,表示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中:“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他妈往前跨了两步!”
李雪建摊开双手,一脸的莫名其妙:“见鬼了,我根本就没动!”
张然有些懵,怀疑自己看错了,在心里问道,这老王八原先是站得这么近吗?就是这时,他抬眼看向李雪建,清晰地看见李雪建又往前跨了一脚。他眨了眨眼,有种抓住了对方的得意劲,心想,我没看花眼,这老王八……
在这个瞬间,李雪建注意到了张然眼神中的恍惚,突然发力,像一只潜伏多时的猎豹,猛蹿过去。他的眼里,只有张然的左手。就在靠近张然的一瞬,他手臂陡然一伸,正好握住左手的拇指。张然的手掌很厚实,蓄满了力气,他差点没捏住。
张然低估了李雪建的速度,还有他的握力。他见李雪建五十多来,身子有些佝偻,以为对方除了一颗脑袋还能用,其他的器官都开始生锈了。他以为李雪建会跟电视中那些谈判专家那样,张开黑洞洞的嘴跟他罗列一通做人的道理,告诫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想到,这半老不老的老王八竟然先发制人,卖弄起速度来。
张然发现李雪建捏住自己的手,第一反应就是要让两股线头相碰,与对方同归于尽,化为齑粉。他早就感觉不到希望了,没打算活了。但李雪建力气大得吓人,一只看似干枯的手,却像生铁铸的,根本就挣不开。
挣扎中两人摔在了地上,就像一只滚地葫芦,在地上滚来滚去。
周边的警察全都懵了,他们没想到,这个足痕专家老黄性子竟比年轻人还火暴,竟然玩起了以快制快。这好像玩得也过于悬乎了,不符合刑侦课教案的教导啊!
张然见怎么也挣不开,便索性不再挣扎,而是抬起右手在李雪建身上猛砸,想让他吃痛松手。这不是事前的设计,而是本能的反应。此时此刻,他就是钢渣,他已经不想活了,现在想做的就是跟这个可恶的老王八同归于尽。
监视器前,乌尔善他们都紧张了,李雪建老师年纪这么大了,被张然这么拿拳头砸,受得了吗?更重要的是万一他控制不住,松开了手,整个表演就废掉了。
张然拳头很重,砸得李雪建很痛,但他没有跳起来说怎么真打啊,更没有松手。此时他也完全进入了角色,他就是警察老黄,打自己的是杀人犯钢渣。他知道自己不能松手,一松手炸弹就会爆炸,就奋起平生力气去掰对方的手指,他掰得很用力,甚至听见了对方手骨驳动的响声。
直到这时,胡君他们才回过神来,把烟扔掉,向两人扑过去,将张然死死压住。
在这个瞬间,张然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抬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叫声简直不像人类的声音,而是一只穷途末路的狼发出的绝望嚎叫,那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在乌尔善喊“停”几秒之后,张然依然有些恍惚,神情空洞的坐在地上,觉得周围的声音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脑海中的“钢渣”渐渐远离,“张然”重新回到身体中,他告诉自己,刚才所感受到的都是规定情境,都是假的。
张然双手捧着脸,用力搓了搓,振奋精神站了起来。他突然感觉到左手拇指有点疼,刚才李雪建掰得很用力,简直快把他的手指掰断了。他抬起手看了看,上门沾满了血迹。他动了动拇指,有些疼,但活动自如,应该没神马问题。他将手掌翻来翻去的看,上面没有伤口,意识到不是自己的血,扭头对李雪建道:“李老师,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李雪建五十多岁了,身体不是特别好,这场戏拍下来,累得够呛,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听到张然的话,他顿时感觉手掌火辣辣的疼,抬起一看,掌心被扎破了,满手都是血,就道:“刚才我抓你的手的时候,被金属线扎破了,没事的!”
张然大叫:“医生,医生!赶紧过来给李老师包扎一下!”《一个人张灯结彩》剧组有专门的医生,任何一场戏都有医生在场,发现演员受伤可以马上进行处理。
医生马上提着医药箱过来,给李雪建检查消毒,而张然来到了超市外的“大本营”,将刚刚拍摄的镜头调出来,看拍摄的效果。
表演、声音、调度都没有问题,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张然站了起来,饥饿与匹配都涌了上来,大声喊道:“过了!今天上午的拍摄就到这里,收工!”
说完,张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面前的营养快线一口气喝干,又倒了一把葡萄干,塞在嘴里。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早上又没有吃东西,他真的太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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