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是这种东西。”
    路明非看到了地面的菲尔特斯，只是对视的瞬间，他已然理解了一切。
    他看到了对方年轻时的英勇，中年时的成熟，老年时的惆怅，接着便是为了生存的疯狂，以及现在的恐惧.
    时间就像是一把刮刀，刮去了光鲜的外皮，露出了掩盖在光鲜之下的丑恶来。
    “你要是早早死了该多好。”
    路明非由衷的感慨。
    这人让他想到了唐玄宗，死晚了的典范。
    轰——
    又一道沉重的身躯划过天空，将废墟弥漫的烟尘驱散，有人类抬起武器，路明非向后一瞥，长尾横扫，将阿契斯的半具身体扫飞出去。
    咚咚咚.
    就跟保龄球一样，数百吨的身躯在地面翻滚，硬生生砸出一条血肉之路，又将另外两条想要迎战的龙类砸翻在地。
    这些龙类如今已不抱逃离的希望了。
    在明白抹去痕迹已然无望之后，它们所求的便是死在皇帝的面前。
    无关乎荣誉，只是想要证明，令自己坠入深渊的这份力量到底几何。
    胆子不错，怪不得敢造自家君主的反。
    路明非看着被点燃的火球在身侧明灭，被完全激活的古代炼金阵迸射出辉光，可他没有半点想要防御的意思。
    炼金术的确是越古老越强没错，可也要看看现要现在面对的存在是谁。
    一股能量沿着地脉延伸，注入那埋藏在地底的遗迹，令其过载。
    结构被打乱，各种尽然有序的元素开始乱窜，没等还在启动矩阵的炼金大师反应过来，暴动的元素就将底下的一切给烧成了碎屑。
    呜呜——轰！
    矩阵之中暴动的元素开始最大功率输出，将拦在前方的一切物体崩解，在刻意的引导下冲击到了那两条龙类的身上。
    无论是多么花里胡哨的言灵都无法阻挡最为纯粹的元素碰撞，它们的身体被蒸发，灵魂也在顷刻间崩毁。
    路明非颇有些不适应的收回了前爪。
    黑王的技能都是些大范围aoe，不管是干什么都会不自主的引起元素共鸣，用来对付这颗星球的生物就像是热水浇蚂蚁一般简单轻松。
    这让他很不适应。
    无论是这副龙类的躯体，还是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很强，只是身处于这一颗星球，每一次行动都能够得到回应，他便是这颗星球最为宠爱的孩子，天生便拥有了掌控一切的特权。
    这让他从奥特世界所学的招数在面对敌人的这一刻，没有了用武之地。
    杀鸡焉用宰牛刀！
    路明非感受着在如今的视角下，完全不同的世界，愈发怀念曾与奥特曼们一同经历的旅途。
    如果他真的想要改变世界，只需要改变自己。
    他天生就拥有着改天换地的力量，只是在过去被困在了一个名为衰小孩的躯体里。
    路明非一直都明白，那一场穿越奇遇最大的收获从来都不是得到了对方的些许光芒，而是那一颗属于强者的心。
    亏自己一开始还那么谨慎，就不应该听路鸣泽的谜语。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论是人类还是龙类，都不及他分毫，就连绝境的挣扎都显得那么可笑。
    菲尔特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令人不知该作何感想的场面。
    被拘禁在广场上的众人，在与陛下接触的那一刻就被鉴别出了成分。
    不知情者失去了意识，躺倒在被无形薄膜保护起来的地面，皇帝大度原谅了他们的冒犯；助纣为虐者在火焰中燃烧，化作一挫挫飞灰消散于天地间，这是最符合他们身份的死亡：而罪魁祸首们——
    全员存活！
    宽容？当然不会了。
    菲尔特斯没有半点的喜悦，手腕一震，指尖接触的地面碎裂成渣。
    嫉恶如仇的陛下肯定不会这么宽容，那么祂留下这些人性命，又是为何？
    他还是有自觉的，赫尔佐格那个家伙死得无声无息，自己等人在陛下眼中必然是多活一秒都是罪过，不然也不会选择无视他们在世界各地的袭击直接前来。
    除非
    砰！
    菲尔特斯扑到了无形薄膜面前，拳剑挥舞出残影，不断冲击着屏障，身上细密的龙鳞暴起，已然是用上了全力。
    出去！
    以菲尔特斯为中心，淹没了前方的水分子汇聚，接着形成了水漩涡疯狂转动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数米直径，层叠了上百层刀锋般锋锐的水流所构筑的绞肉机。
    他反应过来了，这一刻他明白了。
    菲尔特斯不是赫尔佐格那种从一开始就卑劣到底的孤家寡人，他有着前所未有的荣誉，有着历史悠久的家族，很多混血种家族的年轻人们甚至都听着他的故事长大。
    所以他很注重自己的名誉，即使是败倒在了欲望的诱惑之下，也不忘为自己披上一层影子君主的外衣。
    他无法接受自己名声扫地。
    出去！
    切割声如雷鸣，呼啸着搅动着空气，令周围刚刚平复思维的老人们再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个老人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菲尔特斯想要死！
    他明白自杀没有用，皇帝能够摸消所有生命的肉体，同时也能够掌握他们的灵魂，就是龙王都能够创造活灵，只是简单的自杀不过是放弃最后一点挣扎的机会。
    如今自己最大的机会便是冲进那火海里，连同那些叛逆者们一同被烧成灰烬。
    鲜血迸射，甲胄碎裂。
    菲尔特斯盲目的想要离开，可是这副囚笼是如此的坚硬，外界的攻击无法进来，里面的囚犯也休想出去。
    “嗯？”
    蝼蚁的挣扎终于迎来了君主的注意。
    “你想要出去？”
    祂微微低下头颅，无尽光辉自他的身躯投射而下。
    “神啊，我认罪，杀了我吧！”
    菲尔特斯颤抖的跪倒在地，那身体佝偻着，在身后投射出一道绵长的阴影。
    为了自己的长生，为了皇帝来带的一切，他选择了无视生命，现在为了自己名誉，他还想要逃避罪行。
    路明非的表情一下子阴暗了，他看到的只是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那病态的利己已刻在了骨与血里。
    “不，我不会杀你。”
    菲尔特斯的呼吸陷入了停滞。
    “决定你命运的将会是人类，你的所作所为都将会交由人类来判决。”
    祂认真的诉说着，一字一顿。
    “为了公正，为了那些因你而死的生命。”
    下一刻，宣判降临。
    “全世界都会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