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瑾趴在王勃的肩膀上放声痛哭了半个小时,一直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这才渐渐的从悲痛中缓和了过来。在程文瑾哀痛的过程中,王勃一动也不动,待程文瑾重新抬起头,他才感觉自己的大半个肩膀,完全麻木了,而且被程文瑾的眼泪全部打湿完。
不能一直悲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程文瑾压下丧夫的哀痛,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王勃说:“小勃,你梁叔一直是小娅心中的道德楷模,人生偶像和精神上的支柱,关于他父亲上山的真实情况,你……别告诉她,好吗?我怕她受不了,而且,也实在是太过残酷了。”程文瑾眨了眨眼睫毛,却是没有眼泪流出,过去的一两个小时,她已经把自己的眼泪给哭干了。
“你放心,程阿姨,我会瞒着小娅的。”王勃点了点头,逝者已矣,一切恩怨情仇都随着死亡得到了全部的消解,王勃看着程文瑾继续说,“程阿姨,你一定要坚强。梁叔已经走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办好梁叔的后事,让梁叔走得风光,走得了无牵挂。其他的,咱们以后再去考虑,好吗?”
程文瑾像木偶一样的点头,一双失去往日光彩的秀眸中全是哀伤,刚刚聚集起来的些许理智又如风一般的飘散,变得失魂落魄。
对方的样子让王勃心头既痛且叹,他还等着作为一家之主的程文瑾现在能够拿些主意出来,比如通知梁经权的父母,哥哥和姐姐,通知她娘家那边的亲人,联系殡仪馆认领遗体等。
但很显然,程文瑾已经被丈夫的去世给摧垮了,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进行理智的思考?犹如上辈子得知母亲离世的他,在料理母亲丧事的那几天当中,他就是一具牵线的木偶,行尸走肉,都是周围的亲人们说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阿姨,我现在给小娅的爷爷奶奶,大伯和大娘打电话好吗?”王勃试探着说。
“我……我来打吧。”程文瑾回应了一声,默默的站起,朝沙发另一边的电话机走去。程文瑾拿起话筒,但是按键的时候,却怎么也记不起梁经权大哥家中的电话号码。
王勃见电话机旁边有个电话簿,拿着翻了起来。里面大多是两人工作单位同事的电话,亲人的不多。王勃翻到最后一页才发现里面写着的“大哥”,“大姐”,“爸妈”……等亲属的电话号码。
“阿姨,这是小娅大伯的电话号码吗?”王勃指着“大哥”后面的七位数字问。
程文瑾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点头,伸手就想去拨号,但王勃先她一步,飞快了按下了七位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梁经权大哥的问候声。程文瑾听着大哥梁经利的声音,嘴巴张了几次,想发声,但却发不出,十几秒之后,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文瑾,你咋个了?”电话另一头传来梁经利焦急的呼喊。
王勃见程文瑾的样子实在无法打电话,就把电话抢了过去,深吸了口气,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道:“梁伯伯,我是小娅的同学王勃,上次小娅过生的时候你见过的。小娅的爸爸,梁经权叔叔出车祸……去世了。你们过来一下吧。”
通知了梁经权这边的亲属,王勃又开始通知程文瑾魔都老家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之后,又给米粉店打电话,让自己的干姐姐派人送三碗清汤的抄手过来。两个女人一晚上滴水未喝,粒米未进,更为艰难和悲伤的还在后面,不吃点东西怎么坚持得住?
最后,想了想,王勃又给梁娅最好的朋友芦苇打了电话,让她过来一趟。电话中,芦苇吃惊于王勃怎么会在梁娅的家里,问到底是啥子事,王勃平静的告诉对方,说梁娅的父亲出车祸去世了,芦苇当即“啊”了一声,而后立刻说她马上就过来。
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然后,王勃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脑袋略一思索,便抬头对眼前的程文瑾说:“阿姨,小娅的大伯和爷爷奶奶他们很快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如果问起他们的弟弟/儿子为什么去龙居,你就说你也不知道,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吗?”
程文瑾却拼命的摇头,一个劲的说:“他是跟我吵了架才出去的,是我害了他……”
这女人……王勃叹了口气,来到程文瑾的跟前,蹲下,双手搭在程文瑾的肩膀上,摇了摇,王勃盯着程文瑾略显不解的眼睛,冷静的说:
“程阿姨,即使你不愿意承认梁叔的离开只是意外,和你无关,现在也不是谈论责任的时候。如果让梁叔的父母,哥哥姐姐知道你们吵了架,他弟弟/儿子才外出,然后就出了意外,他们肯定会恨死你的。这是其一。
“其二,梁叔和你吵了架之后为啥不回老家或者同事那里,偏偏要朝龙居跑,这个怎么解释?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而一旦梁叔去龙居的真实意图曝光,你让梁叔的父母,哥姐如何面对大家?
“阿姨,梁叔已经走了,我们要为他的名誉着想啊!”王勃苦口婆心的喊道。
王勃当然不是为了去照顾梁经权的名誉,而是不想看程文瑾实话实说为自己树敌,跟梁家人反目成仇。如果梁经权的父母哥姐知道自己的儿子/弟弟是因为和妻子吵了架才离家出走然后出了意外的话,肯定会把程文瑾拿来当替罪羊,恨死了她,就像上辈子他母亲这边的亲戚怪罪继父王吉昌一样。
这是人之常情,不存在什么是非对错。哀伤,痛苦总需要一个宣泄口,包括程文瑾一个劲的说是她害了自己的丈夫,他上辈子把母亲的去世看成是自己的过错一样,都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为了给业已存在的死亡,伤痛找一个自我惩罚,赎罪的理由。
所以,面对程文瑾的固执,王勃不能再继续用“一切都是意外”去劝解了,只能拉死人来垫背,用死人的名誉去开解对方自我惩戒的悔意,尽管这种悔意毫无意义。
王勃的话里有很多的漏洞,但出于悲痛中的程文瑾却失去了看穿的理智,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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