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宣到了主殿上,殿里的灯火通明,李周洛还在殿中,似乎才处理了政务,正在修行法术,手中掐了个诀,五六道金灿灿的锋芒在他手指上盘旋,发出刺耳的啸叫声。
老人才上来,这青年立刻睁开眼睛,停了手里的法术,从主位上下来,恭声道:
“老大人来了。”
李玄宣点头,咳嗽了一声,答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西岸的事情麻烦,你夹几脉之间,也没有体己的人,难做得很…曦晅的事情,你可有听说?”
李周洛行礼,答道:
“这是晚辈应尽之责,至于长辈的事情…洲中最近是有些哀言,不过并非指着老大人,大多责向青杜,说是其中多有奸佞,挑拨宗族。”
他引着李玄宣在一旁坐下,道:
“老大人前些日子给我写的信,我都看了看,的确棘手。”
李玄宣摇头道:
“当年祖辈定下来,大宗弟子若是身无灵窍,不得为官为商,而洲里毕竟灵气浓厚,大宗又地位尊贵,这些孩子都不分家,住在洲上,这事情是他们要保着大宗身份,又要荫蔽入官…我思来想去,这两条禁令还是不得放开,顶着个大宗嫡系的名头入岸,就算傻子坐在里头都自会有人上来送钱…更别说几个心思多的有多大危害,那可就坏了。”
李玄宣先把自己的意思定下来,李周洛这才低声道:
“晚辈这段时间也想了,洲里的确太闲,都在青杜眼皮子底下,活得也不自在,这两条断然不能松,别的地方可以补一补,在财物上的监管可以松一松…他们靠着修仙的子弟姐妹得来些财物,难以指责,那些分化外姓的竞争手段又不能放在他们身上,到时候伤了四脉的和气,左右是凡人,享乐也无妨,”
李玄宣听罢,苍声道:
“你不要小看凡人,这些人都是未来修士的父母,我是怕养了奢靡之风…族制是要改,却不能在你手上改…季脉就你一根独苗,若是得罪了众族人,那就是一脉疏离于外了。”
李周洛倒是没想过这一点,稍稍点头,洗耳恭听,见着老人答道:
“如今之计,先要安稳他们几年,保着你全须全尾的退出来,最好博个良善的名声,今后季脉好与两脉处得亲切,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狄黎光早就退下去了,李周洛亲自给老人奉了茶,听着李玄宣道:
“眼下得荫蔽的有多少人?”
李周洛答道:
“我谨遵族制,不轻易赐下,只给几个阵亡叔伯、兄弟的修士遗孤赐了,剩下的凡人族人都是族人苦苦哀求,我心软了些,酌情考虑,给了一些很小的官位安置…”
他没有把周昉兄弟给供出来,只说自己心软,李玄宣抿了茶,答道:
“明日清晨,你带人来我院中为曦晅求情,要把周昉也带上,我看他近日很焦急…求完情你把曦晅接出来。”
李周洛恭敬应答,老人继续道:
“等你把他接回这殿里来,就说你见不得兄弟姐妹吃苦,已经考虑荫蔽、提拔凡人之事。”
“这荫蔽之事,让青杜来选,采用秘密考察之法,兼取品性、父母功业、学识、忠孝诸事,提拔后辈,考察三年,三年后的祭祀公布名录。”
李周洛明悟,老人继续道:
“这名录切勿提及人数,先让他们安稳几年,等到三年之后,你提拔了各脉的人物,正好从位置上下来,赚足名声就够了,等着绛迁出来唱白脸…这孩子又凶又狠,心思机灵,也不怕得罪谁,够他们喝一壶。”
李周洛对这老人心服口服,族中明白他尴尬处境的不多,李玄宣始终是那个切身为他考虑的老人,当下暗暗感动,答道:
“谢过老大人。”
李玄宣点头,答道:
“洲中虽然意向一致,却没有几个出头的,当日为难你的四个人里,承晊、曦遏很好安抚,曦晅眼下被关起来了,只有承固执,心里极为爱护族人,行事又老辣,最好能把他支出去,余下就群龙无首了。”
“我虽然来得隐蔽,可已经露过面,洲上迟早会知道,你也明白怎么说…不必我…”
他话才说了一半,听着殿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狄黎光声音急促,低声道:
“家主,洲中急报。”
李周洛见李玄宣点头,开口道:
“呈进来。”
狄黎光快步近前,向着两人拜了,恭声道:
“周暝公子到了洲中,去了渊完脉的院子大闹,夜里众族人请了其他脉的长辈来,正在院里哭诉,被公子骂得四散而逃,几位长辈都很尴尬。”
李周洛听得一愣,李玄宣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从位子上站起来,平平淡淡地道:
“这孽畜到处惹事,你我现在就去把他逮回来。”
李周洛明白老人要过去给李周暝撑腰了,点头道:
“大人请…”
两人一同驾风过去,很快落到洲上的一处宅子里,占地颇大,古香古色,正中的大院一片狼藉,几个中年人面红耳赤地站在院子里,满是嘈杂之声。
李周暝着了红袍,反倒坐在大院里,扇子搭在手边,甚至带着些笑,在身旁众多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之中,真有股纨绔公子气了。
李玄宣与李周洛落到院子里,顿时一片呼声,通通跪下去了,李周暝也从位子上跳起来,拜道:
“见过老祖宗!见过家主!”
李玄宣扫了一眼,答道:
“你又惹事了!如此多长辈在这头,岂有你说话的份,你倒在这里教训起兄弟来了。”
李周暝连忙答道:
“老祖宗,我路过这地头,院子都在哭,这才疑心是不是曦晅叔公年纪大了,要有白事,听了才知道曦晅叔公到青杜山上住了…”
他抱了手,怒道:
“我见他们急着分家产,提前哭丧,心头这火啊…实在止不住…”
“你…你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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