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顾问”，而是把自己当成项目的主导者-——至少，也是把自己当成了项目的关键成员。

“这里要预留至少3*3米的正方形空间，你们看啊，中间钻石毡设备的位置是固定的，我们需要一个空间来作为人工操作台，尤其是要布设拍摄设备。”

“实际上，我们现在不可能稳定制造出金属氢，很可能哪怕造出来了也无法保存，所以拍摄、保留证据就尤其重要了。”

“还有这里，这是给工业冷风机留的位置，不要放在主要通道上呀，这对实验室的整体效率会造成很大影响。”

“对了，我觉得实验室的规则可以稍微改一改，由专门人员来做好无尘管理，当然，可以是轮流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到处指指点点，就好像已经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要长期发展的“家”一样。

——

而再加上他蹩脚的口音，这一幕就更显得有些滑稽了。

“艾萨克先生，关于实验室布局的问题，所里是经过了用心规划的。”

“从后续实验用途、包括具体使用目的来看，我们现在所规划的布局基本没有问题。”

“当然，你提到的有关无尘管理的内容，确实是很好的建议，我们也会考虑执行的。”

“这样就对了！”

艾萨克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在这个方面，你们并没有多少经验。”

“当然，我所说的不是高压物理领域，而是单纯说金属氢这个领域。”

“所以，你们一定是需要一个聪明且细致的领头人的。”

“而恰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虽然现在，我的职位还只是‘顾问’，但我知道，这只是在取得你们信任之前必须要经过的步骤。”

“总有一天你们会看到我的能力，心甘情愿地让我担任你们的领袖的。”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众人不由得有些好笑。

应该怎么去评价呢？

你说他狂妄吧，可他却又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短期内不可能进入项目组的核心。

可你要说他多谦虚，那也不对，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进入不了核心组，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外国人的身份暂时无法获得上级的信任。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华夏会有人在这个领域比他更强，更适合作为项目组领导。

实验室里诡异地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有人开口问道：

“艾萨克先生，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没有让你进入核心组并不是因为你不受信任，而是单纯地从能力上考虑吗？”

“从能力上考虑？哈哈！”

艾萨克的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随后说道：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好笑的笑话了.我的朋友，你知道，我并不想贬低你们的能力。”

“但事实上，在金属氢这个领域，华夏确实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哪怕是在理论研究方面，都进入不了国际一线水平。”

“你不会想说，让那个叫陈念的小朋友来担任领导吧？”

“是的，我承认他确实是个天才，但在高压物理实验这个领域，光有天才是远远不够的。”

“它需要经验，需要直觉，需要如同了解自己的爱人一般去了解你的实验对象。”

“而这一点，他显然不可能做得到。”

“换个思路来讲，你知道为什么美国人要启动全氮阴离子盐项目，而不是金属氢项目吗？”

说到这里，艾萨克故意停顿了下来，看到众人摇头之后，他才自问自答道：

“因为我走了！”

“我走了，他们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力足够的人来支撑金属氢项目了。”

“这就是原因所以，你们是幸运的，你们提前找到了我，光是这一点，就已经领先美国太多了。”

听到他的话，众人也只好哭笑不得地点头。

艾萨克越发志得意满，他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所以啊，你们还是要重视我的意见。”

“虽然目前我只是个顾问，但我能发挥的作用，可不比你们任何人要小.”

“当然，当然，如果不重视，我们就不会让你加入项目组了。”

“那就对了-——好了，闲话已经聊得太多了，我想我们应该聊一些更技术性的问题。”

“上次我提到过的红宝石压力内标准备好了吗？这可是我们测定压力的关键。”

“我们不使用红宝石压力内标。我们将要采用的不是‘传统’的钻石砧工艺。”

“什么？”

艾萨克大惊。

“什么叫‘不是传统的钻石砧工艺’？你们打算怎么做？”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方法能达到500gpa以上的高压吗？你们简直是在开玩笑！”

“我们没有开玩笑。”

实验员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

“我们将使用碳纳米管方案，碳纳米管将取代传统的金属垫圈--传压介质——红宝石内标方案。”

“观测起来也许会更加困难，但是，这种方案将更容易得到高压，也更有可能造出金属氢。”

“.你们疯了用这种方案，如果不能直接达成最后的结果，你们就永远不会有任何进展-——至少在其他人看来是这样！”

“你们能坚持多久？你们的上级能坚持多久？”

听到他的话，实验员笑了笑。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艾萨克那么看重所谓的“录像设备”了。

——

当然，他的思路也并没有错。

毕竟，只有不断出现阶段性结果，一个项目才能做得下去。

然而，金属氢项目是特殊的。

实验室制取，本来就只是一个“阶段性成果”而已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

“不用坚持多久。”

“我们只要把它造出来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