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道:“不妥不妥,此剑虽然是你自己淬炼的,但是太过稚嫩。”
“如同稚鸟破壳,虽可期许未来,却不能当即便要他翱翔九天。”
“杀人,可也,演道,差点意思。”
黑衣道人淡淡道:“此方城池,也就此剑尚可以一用之。”
他手指微微叩击虚空。
齐无惑便听得了一声悠长剑鸣,那一口挂在了炼阳观吕祖楼上的配剑猛烈地鸣啸着。
而后直接化作一道剑光。
自剑鞘之中飞出,似有极浓郁灵性,剑气雄浑就要直冲斗牛。
欲要发泄一番被积压数百年的剑气。
却最终老老实实,收敛了一切剑气杀气杀机,化作了一缕剑光,直接从窗户之中飞了进来。
门窗紧闭而剑气如霜,破窗而入,窗不损于分毫,是剑仙之物。
而后在少年道人面前徐徐恢复了原本模样。
是一口利剑,上面镂刻文字【持此剑行于天下,杀戮过重,已难自抑,数度伤己,反噬于吾,弃之于此,留法脉其一以镇压之,炼阳为名,以至阳至刚之气消磨阴寒杀机——吕纯阳】,黑衣大道君似嗤笑一声,而后袖袍一扫,淡淡道:
“你就暂以此剑舞之,本座看看你有几分手段。”
这一口悬浮在空中的仙剑缓缓飞到齐无惑面前。
少年道人伸出手握住剑。
这一口被吕纯阳因为【杀戮太重,数度反噬自身】而抛弃,又在此地被封印了数百年,导致凶性越发大的剑猛得一声鸣啸,直欲要让天地震颤,整座炼阳观都似乎被笼罩在了这一股磅礴可怖的杀机之中,而且这冰冷的杀机如饿了数百年后要出笼的恶龙妖虎,还在疯狂地蔓延。
看着这趋势,似乎是要一口气直接将整个中州府城百万苍生都笼罩在这剑气杀机之中。
剑鸣如虎啸,冲天裂地,似欲要张开獠牙,直接将一切都撕咬粉碎。
黑衣道人的一缕文字传递而来的意志淡淡垂眸。
“嗯?”
这口剑瞬间安静下来。
在虚空之中停滞了好一会儿。
剑柄轻轻蹭了蹭齐无惑的掌心。
剑身仍旧微微鸣啸。
但是不再是凄厉而霸道,不再疯狂充满杀戮甚至于尝试反杀吕纯阳。
而是低而细微,且微绵长。
少年道人握着剑,空气被刃口自然地分开,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顺畅感。
温顺如同还没有断奶的小奶猫。
而后抬手起剑指。
一手叩剑,忽而舞动,随心随性,初时是黄粱一梦之中,江湖游侠般的路子,剑招凌厉而迅捷,舞动之时,仿佛繁怒放,森森剑气,逼人神魂,侵人筋骨,旋即忽而一变,变化得至醇至纯,隐隐然已有剑仙临凡的堂皇大气。
正是玉妙所悟的混元一系剑术。
那些文字所化‘黑衣道人’所讲的,并非是剑术,也没有什么详细的招式要诀。
只是简单道出那一卷书的内容。
是指出了方向。
一切全凭自悟。
有只捡拾了些许碎石的,也有的可以看做群山峻岭的,能带走什么,皆由自取。
此刻盘坐,手持拂尘,神色平淡地看着少年道人舞剑。
眼底深处颇有遗憾。
只如此,也不值得什么在意的啊。
于他门下剑招精妙者不计其数,这后面那一路剑术虽然已极上佳,但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一精妙剑诀耳。
精妙剑诀海了去了,会使精妙剑法的也是到处都是。
便是南天门有守天元帅,不过只是看天界大门的,剑法不亦极精妙?
无趣也,无趣也。
正在这样想着,齐无惑脚步一顿,剑势一下就停下了,沉思许久,忽而再动,这剑上的气机变化,剑招忽而打散了,其中有的是曾经被玉妙师姐于书卷之中呵斥的江湖剑招,是所见到的剑仙流派,是混元剑典之中所蕴藏的诸多剑仙招式。
只是施展剑诀必然有其内在心法,有运转气机的法门,并非是随意的横斩斜挥。
尘世中剑客们讲求不拘泥于招式,但是剑诀其实是自身先天一炁和元神的流转。
一个不小心,气机冲突,反倒是要让自己咳血。
搞得自身的元神都分裂开来。
少年道人这一次施展的磕磕碰碰,无论是剑术招式的精妙,还是展露出的森森然剑意。
远不如之前甚矣。
几乎如同是稚子顽童,持拿一根树枝在那里挥舞似的,几乎有几分好笑。
可那已百无聊赖的黑衣道人却微微抬眸,眼底出现了一丝兴趣。
当第二次剑术结束之后,少年道人握着剑安静许久,闭目冥思。
再度持剑而斩。
招式变得更加地散碎开来,就连江湖招式和混元剑典之中的痕迹都开始变淡了。
黑衣道人手中拂尘一扫,周围似有无形气机弥散开来,将这剑鸣遮掩和剑气痕迹遮掩起来。
第一次是演练混元剑经的招式法门。
第二次已是有三五分失去了原本韵味,失其韵味,也失去了混元剑典的特性。
第三次已完全变得不是样子。
最终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少年道人掌中之剑术,再也不见到其余任何人的痕迹,甚至于没有了招式或者神通的不同,剑招凌厉而从容,终于彻底脱离了混元剑典的范畴。
此刻尽数都不再拘泥于上品心决还是下品粗劣招式,而是随我一念心动而已。
黑衣道人的眼睛亮起,忽而手中的拂尘一扫,呵斥问道:“小子所使,是何剑法!”
此刻少年道人入无我之境,只自然遵循性灵的感悟,自然回答:
“非剑法。”
“好,剑法小矣,是何剑术?”
“非剑术。”
“术亦不足,那么,是何剑道?”
“非剑道。”
“是何道!”
“非道唯我!”
于是黑衣道人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非道唯我,好一个非道唯我!”
“汝知吾之道也。”
“吾见汝之心也。”
“上善者也,莫过于此。”
黑衣道人似极欣喜极畅快,而后手中的拂尘一扫,就如他的性格必然会做的事情一般。
自然而然,如是言道:
“汝可有师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