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所谓的科举,号称打破了世家大族对仕途的垄断,但只是在原先坚不可摧的城墙上打破了一个口子,使得社会中下层人士可以通过这个口子往上层流动,他们能得到的机会,少得可怜,能上升的高度,更是被彻底限制。
而此后的黄巢,也正是对于所谓的科举,彻底的绝望,明白了社会到底被谁所把持,便将那些门阀世家,疯狂屠杀,就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所谓的千年世家,对于王朝本身来说,就是寄生虫一样的存在,他们不断吸食王朝的血肉,根本不在意王朝的破灭,因为不管江山是谁当家,都需要人来管理。
他们只管自己的富贵和利益,哪里还顾得了国家的死活?
和这样的一群虫豸,如何能治理好国家?
苏澈握住自己的剑,微醺之下,心中杀机已显。
可他还是忍了下来,杀了又如何呢?
这样的人,是根本杀不完的。
杀了门阀世家,还有学阀文人集团,还有地主劣绅……
杀,是杀不完的。
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对内的矛盾,尽量转移到外面,以内内圣外王之道,强行输血,以维持相对和平的天下。
此刻众人举杯交箸,其乐融融,有人吟诗作赋,好一片快活的景象,张说笑道:“太白老弟,你要不要也来一首诗?”
苏澈瞥了一眼张说,又看了一眼朝廷诸公,笑着说道:“好!”
轻笑着,苏澈抽出腰间的剑,噌的一声,宝剑寒光闪现,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一些,众人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缩。
苏澈摆了摆手,让跳舞的舞姬让开位置,随后随手舞动起来。
杀人之剑舞动起来,锋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原本微醺的众人,此刻不由清醒了一些,不少人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是确确实实的杀气,是久经战场,杀人无数才能累积而出的杀意。
伴随在张说身边的侍卫,此刻瞳孔微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微醺的苏澈舞着剑,随口说了起来。
此刻房间内十分安静,即便是那乐师,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一些陪酒的侍女,本来正在小声的和达官权贵说话,此刻看到剑舞,听到诗词,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个正在舞着剑的青年。
张说听着这两句诗,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念了出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简单明了的诗词,这一瞬间,张说仿佛能看到那个画面——赵国的侠客帽上随便点缀着胡缨,吴钩宝剑如霜雪一样明亮,银鞍与白马相互辉映,飞奔起来如飒飒流星。
诗词很简单,却朗朗上口,让人身临其境!
这诗一出,不少人都是眼前一亮。
宋璟忍不住抚掌,认真听着下一局。
苏澈再次挥舞着剑舞,宝剑锋锐,几乎要择人而噬一般,他继续说着: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诗一出,原本准备叫好的张说,此刻硬生生将那个“好”字吞咽下去,他有些害怕这一剑真将自己给切了,所以一时间并没有声张。
然而他确实是想多了,苏澈并没有大开杀戒,此刻拿着酒壶,豪饮几口,念完了这首诗的后半段。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hd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随着苏澈将这一首诗念完,整个宴楼内,所有人都是哑口无言,一个个都被惊到了。
谁也没想到,这年轻得志的少年,随口而出的一首诗,竟能给人如此震撼!
这首诗简直太狂了,句句狂放,杀气逼人,却狂得人心服口服,这首诗有这个资格!
写得太好了!
朝廷诸公,无不是见多识广之辈,虽然他们多是世家门阀,可他们能站到这个位置,可并不是就是酒囊饭袋。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独特的一首诗!
一时间大为惊讶!
此前苏澈那两篇文章,无论是《宁与友邦,不予家奴》,还是《国富论》,在文字上都是一大缺陷,直白到一点华丽辞藻都没有,风格非常明显。
以至于让人下意识觉得,这人的文字功底非常一般。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苏澈舞着剑,脱口而出的一首诗,便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这首诗词的独特程度,这前所未有的狂放,哪里是人间之人能写出来的?
舞姬和侍女们看着眼前这随手收起剑,继续大口喝酒的青年,眼神都痴了。
人群中,礼部侍郎贺知章,同样是才高八斗之人,他是武则天证圣元年中乙未科状元,授予国子四门博士,迁太常博士,宰相张说为丽正殿修书使,便奏请贺知章入书院,同撰《六典》及《文纂》。
此刻听到这一首诗后,他站起身,有些激动的问:“如此诗词,真不是凡间之人能作,你是那天上被贬谪到凡间的神仙吗?”
这话一出,惊醒了众人,所有人听着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此前的《宁与友邦,不予家奴》和《国富论》见解之高深,非同常人能做到,此刻这首豪气万丈之诗,更不是常人能写出的。
这苏澈莫不是真是那天上的神仙?被贬谪到凡间的仙人,这不正是谪仙人?
张说听着这话,喃喃说着:“好一个谪仙人!”
“你真是谪仙人?”宋璟呆呆的问着,他此刻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说法。
只因这世间,是真有神仙的,七大仙山矗立在山外之山,仙人大帝们高高在上,注视着人间一切,他们很少插手人世间的一切,可他们的确存,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这李太白如此年轻,能写出《宁与友邦,不予家奴》和《国富论》这样的文章,又能创作如此豪气万丈的诗,不是谪仙人又能是什么?
“谪仙人?”苏澈听着这话,顿时一愣,随后放声大笑,放浪不羁的说:“在下,青莲居士谪仙人!”
这话一出,诸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有些傻眼,这是承认了?
贺知章开口问着:“敢问谪仙人,这首诗的名字叫什么?”
“侠客行。”苏澈笑着说道,这首诗就是李太白所作,所以他抄得毫无心理负担,自己抄自己,这能算抄吗?
“侠客行……”贺知章喃喃说着,忍不住感慨道:“好一个侠客行!”
“能写出侠客行这样的诗,那些胆敢不愿意配合开海经商之人,恐怕要倒霉了……”宋璟听着这话,忍不住轻声说着。
当这宴会结束后,关于李太白的《侠客行》,一时间疯传到了整个长安都城,这首诗豪气万丈,只要读过了这首诗的人,都会狠狠的震撼到,印象深刻到了极点。
这首诗和其他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很快,这首诗不仅在长安疯传,甚至传到了整个天下。
随之疯传的,还有李太白的另一个外号——人间谪仙人!
传说他不是凡人……
而是从天上被贬谪到凡间的仙人。
这个称号十分贴切,也是十分合理的解释。
很快,即便是玄宗,都听说了这个名字,看到了那首豪气万丈的侠客行。
即便是李隆基也不得不承认:“这首诗,还真是了不得,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诗,原来诗还能这样写!”
……
“您真的是谪仙人吗?”太子李瑛好奇的看着苏澈。
苏澈认真看着手中的计划书,头也不抬的说:“你可以当我是。”
“好吧。”李瑛点了点头:“我这计划书完成得如何?”
“还算不错。”苏澈给了一个相当公允的评价:“计划写好,接下来就是执行了。”
“朝廷要开海经商,肯定会有不愿意配合的,你让人准备好,准备大开杀戒吧。”苏澈随口说道。
“这开海经商,是朝廷诸公的联合决定,怎么可能会有人敢不配合?”李瑛听着这话,有些惊讶的说着。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财帛动人心,如果利益足够,商人们甚至会贩卖绞杀自己的绳子……”苏澈淡淡说着。
“只要利益足够,商人们甚至会贩卖绞杀自己的绳子……”这话直接震撼了李瑛,他喃喃说着:“这世间有如此疯狂之人?”
随后,李瑛忐忑的将这计划书,以及苏澈的话,转达给了玄宗。
玄宗看着这些计划,听着李瑛的话,不可置否的说:“他说得不错,你是该准备好。”
“孩儿明白了。”李瑛低下了头。
果不其然,随着朝廷开海经商,很快就有国内的一些富商,联合一些外邦之人,甚至联合了一些胡商,一起抗议了起来。
他们指摘大唐朝廷竟然和平民抢饭碗,这等与民争利,与外邦争利的行为,实属不应该。
长安城中,西市内外,来自中亚、南亚、东南亚以及高丽、百济、新罗、日本等各国各地区的商人,抱团在一起,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要求唐朝的朝廷不要开海经商,不要和他们争利。
他们知道,如果只有几个人抗议的话,大唐朝廷是绝对不会管的,所以几乎所有外邦商人,都主动联合在一起,进行了各种抗议。
他们在西市的各个里坊中走出,联合在一起,走出了西市。
“大唐是天朝上国,如何能和我们这些蛮夷抢饭碗?这是大唐应该有的礼仪吗?”
“堂堂天朝上国,竟然和我们这些蛮夷争利,这简直太不应该了!”
“大唐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会让大唐在海外的名声变得非常差啊!”
“大唐是天朝上国,是万邦之首,如何能下场和我们这样的蛮夷商人做生意?”
“我们需要见大唐皇帝,我们要见大唐皇帝!”
这些商人一边抱团游行,一边异口同声的喊着,他们看上去非常愤怒。
此前,他们听说了这个事儿后,就试图贿赂曾经贿赂过的官员,让他们出面帮忙解决。
然而海外开商这件事情,是皇帝和满朝诸公,一起做出的决定,他们贿赂过的官员,根本不可能帮他们。
没办法通过这一渠道解决问题,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抱团在一起。
此刻。
有维持秩序的衙门之人来,试图让他们回到自己的里坊,不要这样继续闹下去了。
可这群外邦人假装没听懂,毫无顾忌的推搡着衙役,根本不将这些普通的衙役和士兵放在眼里。
他们的身份放在这里,量那些士兵衙役也不敢动手。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朝廷动用更多的人来阻止这群抗议的外邦商人。
“回去!”
“都给我回去!”
“不准再抗议了!”
“开海经商这是朝廷的决定,你们抗议是没有用的!”
然而看到唐朝皇帝不准备解决问题,反而要镇压他们的时候,他们异口同声的喊着:“我们要见唐朝皇帝!”
“我们要和大唐皇帝说话!”
他们的问题没有解决,是不可能退缩的!
很快。
随着推搡之下,冲突很快就爆发了。
一些激动的外邦商人,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动手打死了数名衙役和士兵。
打死了人,这些外邦商人也一下就冷静下来,意识到他们犯了大错,一个个瞬间如鱼鸟散去。
等到更多的士兵赶来,这些外邦商人已经看不到一个人了。
一个年轻的都尉,看着那数具衙役和士兵的尸体,脸色非常难看,他咬牙切齿的说:“这群该死的外邦蛮夷,他们怎么敢的?”
死的是衙役,还有士兵,这些人是底层出身,就算死了,这些外邦商人还想着法不责众,他们人多,牵连无数,能奈何得了他们?
可死了人,毕竟是死了人。
出大事了。
这事情牵扯外邦商人太多,无论是太子李瑛,还是鸿胪寺的人,都一个个头皮发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牵扯的人太多了,难道要将那些外邦商人,那些胡商,全部抓了吗?这得闹出多大的风波?
太子李瑛找到了苏澈,寻求苏澈的帮助。
这让苏澈有些奇怪,他问:“如果是国内的富商,打死了长安城府门的衙役士兵,该如何处理?”
“先抓起来,然后审问定罪,最后杀了。”太子李瑛不假思索的说:“如果查不到是谁杀的话,所有人都要定罪!”
“那为什么到了这些外邦商人,就要犹豫了呢?”苏澈有些奇怪的问。
这话一出,太子李瑛顿时语塞,他无奈的说着:“因为这事情牵连友邦,很容易让大唐海外威严折损。”
“所以,即便海外富商杀了我大唐的衙役和士兵,都可以放过他们?”苏澈反问。
“自然不是这样,这问题很严重,是个大事,绝对不可能轻易妥协,所以我也很头疼,到底该如何解决。”李瑛摇了摇头说道。
“所以说……直接按照国内富商的那一套来做不就行了?”苏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
“这会引起海外震动的!”李瑛头皮发麻的说:“如果是国内富商,这很好解决,可这牵连外邦商人,这就是国际大案,如果那样做了,可能会影响开海经商……师傅您能明白吗?”
“我一直很明白。”苏澈盯着李瑛,淡淡说着:“一直不明白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一开始就说了,敢闹事的外邦商人,杀了就行。”
“只要杀鸡儆猴,很容易就震慑这群外邦商人。”
“可你不敢杀,不敢雷霆处理,任由他们闹事。”
“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更是畏首畏尾,不知如何是好……”
“处理的方法一直很简单,只是你不敢去做而已。”
“你一直瞻前顾后,胆小怕事,真是一点君王气概都没有。”
“真就是家奴死了不可惜,外邦友谊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苏澈这话,太子李瑛顿时羞愧的满脸通红,他咬牙说着:“我知道了!!”
“不。”苏澈淡淡说着:“你不知道,你也不明白。”
“国家间的交往是没有真正的友谊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真理永远只在弩箭的射程之内!”
“海外蛮夷,皆是畏威而不畏德,利用利益来笼络他们,只是一时之计,他们从不是我们的朋友。”
“敢闹事的海外商人,全部杀了,又能如何?他们又敢如何?”
“既然朝贡了,那他们就是我们名义上的番邦属国,爹打儿子,难道还需要担心儿子有意见?”
“若是海外那些蛮夷,敢有意见,断绝交情,阻止大唐开海经商……”
“那就发动天兵,征讨不臣之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