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州衙的大门很雄伟,穿过大门便是仪门。
仪门有两个文吏办公,相当于市政府传达接待室。同时,各班皂吏也在仪门,等候里面的官吏随时传唤。
仪门两侧房间,为市政府的各科室,有佥厅、公使库、军资库、法司、开拆司、客将司、钱库、事务房、甲仗库等等。
仪门之后,乃是正厅,即所谓衙门大堂。
朱铭此刻就站在仪门与正厅之间,两侧有廊房、花坛、绿植等等。
还有一亭,名叫“戒石亭”。
亭中有戒石,刻着十六个大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朱铭指着戒石问:“姚观察以为然否?”
姚广恕朝着西边拱手:“太宗皇帝之戒语,天下官员自当世代遵守。”
朱铭说道:“吾闻此戒语,出自后蜀伪帝孟昶。孟昶继位之初,励精图治,仁政爱民。做得皇帝久了,便骄奢淫逸,视百姓如犬马,终究兵败而国破。钱孙两家的案子,姚观察一夜便能审完,心中可还记得这十六字戒语?”
姚广恕说:“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士绅也是民,在下时刻记得。”
“很好,姚观察高见!”朱铭怒而发笑。
懒得再跟此人瞎扯,朱铭踱步穿过正厅,来到便厅门口,唤道:“来人!”
一个吏员连忙奔来,态度谦卑道:“请太守吩咐。”
朱铭指着便厅匾额:“把匾翻过来,在背后刻‘民脂堂’,再重新挂上去。”
便厅是知州临时休息的地方,名字可以随便取,喜欢修身的叫清心堂,喜欢威严的叫坐啸堂,诸如此类。
也不晓得哪个濮州知州,把便厅改为“无忧堂”。
朱铭看着很是不爽,见到第一眼就想改名字,想要无忧你做什么官?
“是!”
州衙吏员,多为濮州李氏的门生故吏,眼前这文吏同样如此。
他面对朱铭时毕恭毕敬,而且办事也颇为勤快,立即安排人重新刻匾。
但他很快又来到仪门,唤来一个皂吏,耳语道:“去告知李太公,知州把便厅改为民脂堂。”
朱铭的一举一动,都在濮州李家的监视当中。
更里面是黄堂,即州衙内宅正厅,是知州的日常办公场所。
穿过黄堂,才是真正的内宅,亭台、假山、莲池、廊房、楼阁……好一派园林风光。
前任知州的奴仆,已经悉数带走或发卖,只留下几个老仆,负责修剪花木和洒扫清洁。
那些老仆虽然看起来很可怜,朱铭却不愿留下。外衙他允许李家布置眼线,内宅却不容来路不明之人,万一有放火投毒之事呢?
朱铭叫来白胜:“这几个老仆,全部送去济养院,让济养院给他们收留名额。你带着杨朴,去雇些丫鬟、园丁、厨娘和烧火婆子。必须是身家清白之人,至少要有三户街坊做保人。”
“俺晓得厉害!”白胜立即做事。
朱铭现在除了拿双份工资,还有知州的生活补贴(添支钱),每月十五千钱。
另有职田十顷,北宋早期是真有田的,北宋晚期被地主侵占了,往往折算成钱财发放。
离京赴任之时,一次性给八石米、十二石麦、八只羊、四匹马。可以领取实物,也可折算成钱财。
又有额定随从八人,朝廷负责开工资,每个随从可领月粮两石。
以上,都不是朱铭的正俸!
宋代高薪养廉,虽然没有屁用,但清官是真可以过得很好。
郑元仪带着侍女妙妙,还有两个女相扑手,正在后宅四处转悠。见到朱铭过来,她笑着说:“这里好得很,就是没有朋友玩耍。”
朱铭说道:“田通判也带了家眷赴任,他家女郎跟你年岁相仿,可以相约去逛街烧香。等厨子雇佣回来,就请田通判一家来做客,到时候跟他家女眷认识认识。”
“那可好。”郑元仪高兴道。
田如用肯定是个贪官,但暂时可以联手,合伙跟濮州李氏斗一斗。
李家两兄弟,都是蔡京的心腹,李孝称甚至执掌了刑部(其兄李孝寿,前阵子病死了)。朱铭和田如用两人,在濮州把李家搞得越惨,宰相郑居中那边就越高兴。
跟郑元仪说了一阵,朱铭踱步前往黄堂办公。
他让司户参军,抱来濮州的基本资料,然后查看大致的户籍信息。
濮州管辖鄄城、临濮、范县、雷泽四县,总计64000余户。其中,主户39000余,客户24000余,客户占总户数比例为37.5%。
客户占比越高,说明土地兼并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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