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内外,因为粮价过高,活活饿死的百姓每天都有。
就连京城的底层官员,也快要吃不起饭了,全靠每月发放的禄米度日。多养些亲随和仆人,就得想办法买粮,往往是找亲朋好友借钱。
而权贵和富商,还在歌舞升平,樊楼潘楼,热闹依旧。
热血未冷、良心未泯之人,哪里看得下去?
这些太学生,并非头脑发热去叩阙,而是长时间积攒的怒火需要发泄。
朱铭招待他们吃饭,方廷实说:“诸生人数众多,一时间屋宅难寻,恐要挤一挤才行。”
朱铭笑道:“随便找两处宅子便可,我那书房还能住人,卧室里也能睡几个。等到开春,就搬到七星山去。”
蔡怿那边,已经联系好一些富户。
听说要建书院,大部分都愿捐钱捐物。
朱铭购置一些工具,隔日便带着亲随和学生,前往七星山下亲自劳作。
“修身养性,并非一味静坐冥思,劳动也能锻炼心志,”朱铭扛着锄头说,“与我一起背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一时间,七星山下,《孟子》之声响起。
直接让学生们做体力活,或许会有人抵触,配上《孟子》就不同了,诸生干得那个热火朝天。
别的他们不会,挖坑搬土,平整土地,却不需要什么技术。
剩下的交给工匠去做,朱铭又带着学生,在山脚处伐木垦荒。他打算开垦一片土地,讲学之余,跟学生们共同耕种。
此时正值年末,气候不冷不热。
劳作多日,只有几人水土不服,身体乏力拉肚子之类,倒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疾病。
《治安疏》和《正气歌》,在州县衙门迅速传开,接着又传播到州学和县学,渐渐的连民间士绅也有所耳闻。
不断有官民前来拜访看到朱铭带着学生,在七星山下辛苦劳作,他们心中顿时更加佩服。
学生们还带来《大学章句疏义》、《中庸章句疏义》,借给拜访者阅读誊抄。
这两本书一出,朱铭瞬间被视为大儒,州学和县学的校长,都恭恭敬敬执弟子礼。
名声传开愿意资助的富户更多,而且送来阴好的木材,派遣大量人手过来帮忙。
抢在过年之间,竟辟出数十间茅屋,还给他们打造好床榻和桌椅。
朱铭只占两间茅屋,一个卧室,一个书房。
吃喝拉撒的地方,与学生们共享。
“牌子挂上!”
朱铭站在屋前,指挥亲随挂牌子,一块木板用毛笔写着“七星斋”。
至于书院的牌子,则写着“七星书院”。
朱铭现在属于编管隐居,得给自己取一个号,“七星斋主”就还不错,今后也可被称为“朱七星”。
临桂名士黄义卿,今年没考上举人,他与诸多士子结伴前来观礼。
此刻见朱铭与学生皆穿布衣,打扮虽然寒酸,却一个个精神奕奕。几十间茅草屋错落有致,明明简陋异常,却似绽放着光辉。
抬眼望着“七星书院”牌匾,就是一块普通的木牌,甚至都没找工匠镌刻,只用毛笔随随便便书写。但就是摄人心魄,仿佛蕴含无尽道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黄义卿嘀咕道:“这七星山,必开桂州数百年文脉,吾等恰逢其会目睹盛事也!”
本地士子,纷纷点头,他们没见过如此景象。
管他是否被追毁出身文字,管他是否得罪了权贵,现在不来七星书院求学,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黄义卿整理衣襟,与诸多士子上前,恭敬作揖道:“学生拜见先生!”
朱铭微笑:“欲从学者,可去登记,开春之后上课。临桂士子可都来了?”
黄义卿说:“明年有省试,举人都去了京城。”
“无妨,”朱铭吩咐说,“《道用策》、《朱氏算经》、《大学章句疏义》与《中庸章句疏义》,你们可以拿去誊抄,开学之后正好能用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