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情况,以至于当时古文学派的上层领导人们在政治斗争时都需要通过刘备来了解这些广大年轻士子们的思想动向和政治倾向。
刘备实际上担负起了古文学派宣传部长的职责,并且在事实上成为了古文学派上层和广大少壮派士子之间沟通的桥梁。
这种处境使得刘备具备着不亚于甚至超过某些上层人物的对基层士子的号召力和动员力,他一声令下,愿意听从他的号召而行动起来的人数,绝对不在少数。
所以在事实上,刘备不仅是古文学派上层所欣赏和信任的“宣传部长”,还是古文学派少壮派的领袖。
尽管这个“少壮派”根本不是被他们所认可的。
在他们眼里,就算有少壮派,那也是大家各自的子弟和优秀弟子门生组成的,关系比较亲近的才算得上少壮派。
这要是把其他人也算上,难道雒阳城内数万不属于今文学派的士子都属于古文学派?
那还不乱了套?
但是刘备就是这样期待的。
他希望古文学派的少壮派的囊括范围更大一些,最好把整个雒阳不被今文学派所接受的年轻士子们全都囊括进入。
他们憎恨着今文学派,他们的怒火是烧毁这一切的最佳燃料。
在刘备撺掇起了那场惊世大战之后,这些人感到了强烈的快感,他们眼睁睁看着瞧不起他们甚至鄙视他们的今文学派被古文学派打翻在地,感觉灵魂都要绝顶了。
于是他们一方面成为古文学派坚决的拥趸,一方面则坚决希望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全面开战,在较短的时间内覆灭今文学派,让那些今文学派的老朽们全都扑街吔屎。
在刘备的刻意引导下,少壮派的士人们出离的愤怒了。
反击的号角被吹响了,在古文学派上层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的时候,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他们自发的在太学,在街头巷尾,在室内或者室外的一切场合对今文学派的老朽们发起猛烈的攻击,包括在杨赐的府邸人为制造臭气攻击,让杨赐在物理意义上变得臭不可闻。
杨赐躲在皇宫里不敢回家,杨家人也在古文学派士子们汹涌澎湃的攻势下连头都不敢抬,其他今文学派的大佬们人人自危,为这股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潮流而感到心惊胆战。
这股冲击波的确有点过于强大了,以至于今文学派感到惊恐之余,古文学派上层自己也觉得情况有点超出预计了。
所以他们找来刘备加入协商会议,希望一直以来以一个“智将”人设立身的刘备能够给古文学派提出一些有效的建议。
结果刘备也是苦着脸向他们诉苦。
“并非弟子不努力劝阻,实在是受到今文学派挑衅而被激怒的人太多了,老师和弟子都被杨赐上表论死,消息一传出来,很多人都为之愤恨,觉得杨赐是个十足的老贼。
他们觉得对方已经下死手了,我们如果还慢吞吞的不与之决裂、死斗,便只能坐视老师与弟子一起死掉,老师海内大儒,声名远扬四海,学派内的士子们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的。”
刘备拉出了卢植和自己一起挡枪,转移了视线和重点,成功把大家伙儿的思维带偏了。
问题不在古文学派本身,而在今文学派。
刘备试图完成这样的意识表达,并且在古文学派上层争取到足够的支持者。
要说也是杨赐自己犯蠢,两派相争也好,二者相斗也好,哪有人一上来就直接开大的?
本来他还没有好的说辞,结果杨赐自己把刀抵了过来。
老家伙居然不知死活的直接对着卢植和他刘某人开火,还要求刘宏诛杀他们师徒两人。
这样一来,就算刘备不搞什么操作,以卢植的名望和刘备的人气,都足以让古文学派炸毛,更何况是刘备的煽动之后呢?
杨赐连演都不演了,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弟子也觉得杨氏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都不说,上来就要诛杀老师和弟子,弟子死不足惜,老师海内大儒,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杨赐居然也要对老师下杀手,如此一来,弟子又如何能坐视不理呢?”
完美的理由,完美的借口。
就算有人告诉他们刘备煽动古文学派的士子们搞事情,又能如何?
弟子为了老师冲冠一怒,多么合理的理由!
所以刘备这样说,包括郑玄在内的大佬们都没什么办法。
卢植也长叹一声,连连摇头——他和杨彪的私人关系其实挺不错的,连带着刘备也曾得到杨彪的夸奖。
那首传遍雒阳街头巷尾的《访杨文先不遇》正是这段友情的永恒见证。
可谁曾想到不过一年时间,风云突变,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这两个原本并不明确的学术概念骤然化为政治实体,展开了惨烈的对攻,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了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这一切变得太快,别说卢植了,杨彪也没有反应过来。
要诛杀卢植和刘备的,是杨彪的父亲,是弘农杨氏的族长,也是今文学派的领袖,他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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