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轩敞,窗明几净。
诡狱五大巡察之一的“张游”坐在实木餐桌的主位,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葱油素面。
葱花的香气搅和了装修古朴的客厅里暗暗散发的檀香,
混合着钻入旁边崔勋的鼻孔里,
让他微微皱眉。
他看了一眼低头认真吃面的张游,转而目光打量四周,
观赏着这间客厅里处处皆有的古董。
“那是清乾隆时期的“各种釉彩大瓶”——是仿品。”似乎是察觉到下属的目光,张游放下碗筷,笑着解释了一句,拿起纸巾擦拭嘴角,
碗中已经空空如也。
他坐到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点起了一支烟,手指虚指博古架上那只高大的瓷瓶,接着道:“真品在博物馆里呢,什么时候能把真品拿到手里就好了……”
崔勋没有回应。
张游微微侧了侧身子——太师椅造型工整,极具观赏性,但这种椅子坐着却并不舒服,哪怕是张游自己,现在也还未习惯这张椅子,
他侧目看着崔勋瘦削了许多的面孔,出声道:“我原本还以为你可能回不来了——白老鬼、肖老鬼他俩派出来和你结队的那些驭诡者,听说都没命了?”
“是。”回忆起与苏午的那次交手,崔勋尤然心有余悸,“对方的实力……超出了预测。”
“他能耐很大。”张游感慨了一声,“你知道么?他透过方乾、柳洲直接向官方传递了一个消息——他手里掌握着可以寻索厉诡本地的一种犬只的培育方法!
这种方法如果确定属实的话,
你应该清楚它有甚么意义吧?”
崔勋默不作声。
张游像是自言自语般接着道:“诡异对策部组建至今也未超过一年,诡狱更是在大半年前才被发现,渐渐为对策部所用,并成为对策部的核心。
一年时间以来,
诡异复苏越发频繁。
我们应对诡异的手段,却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一直是哪里出现了诡异,出现了人员伤亡。
驭诡者小队赶去驱逐厉诡,亡羊补牢。
普通百姓会因这种厉诡侵袭事件伤亡多少,全看诡异驱逐的早或者晚。
近段时间以来,
因为集中应对明州市诡异事件的缘故,
各地诡异复苏,对策部也越发难以顾及,捉襟见肘。
上面对于对策部的各项处置本就十分不满,再加上当前的明州市诡异事件,这种不满情绪已经到了临界——从前他们是捏着鼻子用我们这些人,
除了我们以外,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但现在不一样了……
出来了个苏午,
出来了一种可以提前寻索诡异踪迹的办法。
上面未必会就此将对策部弃如敝履,
但以这个苏午为中心,另外形成一个诡异应对团队的可能性,已经极高。”
张游说着话,微微闭上了眼睛。
两股烟雾从他的鼻孔里喷出,缭绕面孔,让他神色晦暗难明。
崔勋垂目观察了张游一眼,低声道:“那副典狱是什么态度?方巡察、柳巡察已经确定会与苏午积极接触,咱们该怎么做?
白巡察、肖巡察呢?”
“苏午既然将你放了回来,
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缓和的余地,还是可以谈的嘛。
我们着什么急?”张游碾灭了半只烟,瞥了崔勋一眼。
崔勋心里突地跳了一下。
他其实非常清楚,
苏午之所以放自己回来,可能并没有甚么要与自己顶头上司缓和的想法,他只是单纯地制造出这样一个眼线,派自己来探知诡狱——诡异对策部这边的动向而已。
但这种话,崔勋亦不会多嘴说出口。
张游接着道:“真正该着急的人,首当其冲便是白老鬼、肖老鬼!
其次则是副典狱。
他们可不像咱们这样,顶多是地位受到威胁而已,
他们一个手下人全死在苏午手里,这件事苏午若不给个交代,底下人都会跟着人心思动!
另一个——肖志仁,那是亲儿子都死在苏午手下了!
你猜他们会不会忍气吞声?
我猜不会。
赶在上面对苏午的正式安排下来以前,他们会出一次手的。
上面也想试试苏午的成色,能不能承受住他们的压力。
所以,我们只要在后面看戏就好。
谁赢咱们就帮谁。”
张巡察站起身,慢吞吞走进客厅旁一间门口遮着黑布门帘的屋子里,不多时,就拖着一个木箱从中走了出来。
崔勋帮着他把木箱放在桌上,
打开木箱,
内里有六七件古董。
一件玉壶春瓶;
一只蓝釉大盘;
一件四喜双耳瓶;
一副画;
一方砚台;
一把锈蚀得刀镡与刀柄都连在一块的日本武士刀。
“你既然和苏午接触过了,以后还是由你来和他打交道吧。”张游把玩着木箱里的几件古董,同身旁的崔勋说道,“看看苏午和肖老鬼他们谁能争得赢?
我觉得肖老鬼他们赢面比较大。
他们要是赢了的话,
你便把这些古董送给苏午,与他做个交易。
看他愿不愿意把培育寻诡犬的方法卖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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