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孙区长这会心里已经在骂娘,却又不得不陪在后面,再怎么说,这也是省%委领导,这儿又是自己辖区。
不用别人介绍,姜部长就看得出来,哪位才是自己要找的主角,因为只有他所在的那张六人桌上,只坐了两个人,靠近他那桌的周边,自觉的空出了一些位子来。
再一看他陪着的“重要客户”,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小姑娘,而且明显就是酒店员工,姜部长顿时感觉,很不好!
冯一平看着这走过来有一行人,已经明白对方是谁,不过还是坐着不动,孙区长不得不站出来介绍,“一平,这是姜部长,姜部长,这是嘉盛集团的董事长冯一平,他的嘉盛集团,是我们滨江区最重要的投资商,”
介绍里多说的这一句话,姜部长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冯一平站起来用一只手跟姜部长握了一下,“部长大驾光临,酒店真是蓬荜生辉,我也很惶恐,”
他这个惶恐,自然也是有所指。
“钟总,快,通知办公室,把会议室整理出来,部长,你用过午餐了吗?钟总,马上通知厨房准备,”
“不用麻烦,”姜部长笑得很和蔼,“昨天的会我没有参加,今天来,是特意认识一下冯总这样的水平过人的青年才俊,我还真没吃饭,不过,我看这就很好嘛,冯总,你吃你的,我们不打扰,饭后,有空吗?”
“部长你这是哪里话?必须有空,”冯一平笑着说。
水平过人?是的,我会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再迟钝,张彦也觉得今天这事好像有些不对,她小声对坐下来的冯一平说,“你要不要去陪他们?”
姜部长她知道,电视上见过,那是大领导。
“相信我,他们自己吃更自在,我们吃我们的,吃慢点,”
还真是这样,孙区长也没陪姜部长,还是跟钟长松坐在一桌,很认真的吃饭。
姜部长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另外一桌,也不看其它人,很努力的吃饭,
在他们那,餐盘里的饭菜,只是道具或者是工具,只有处在中心的冯一平和张彦,才是真正的吃饭。
张彦这姑娘就这点好,在冯一平身边,一如既往的心大,懒得多想,冯一平叫她好好吃,她还真就好好吃,和平常一样,吃一口,歇半天,模范的细嚼慢咽,不时低语浅笑。
于是,在一些特意赶过来见大干部的员工看来,现场的情况好像有点诡异,省里和区里的领导,都一言不发,严肃认真到有些拘谨的样子,只有自家小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
眼角留意到冯一平那桌的情形,姜部长觉得噎得慌,“咕咚”,喝了一大口番茄蛋汤。
留意到姜部长的情形,孙区长觉得很愤懑,“咕咚”,喝了一大口排骨萝卜汤。
…………
“部长请,”冯一平打开套间的门,肖志杰抓着一根排骨迎过来,“一平,我就知道你把我们忘了,还好周经理记得我们,”
“不好意思,”冯一平一拍脑袋,“今天事情太多,怎么样,周经理安排的菜还行吧!”
肖志杰这才看清楚冯一平请进来的那个人是谁,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地位这么高的领导,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看着热闹的餐厅,姜部长皱了皱眉,“你们吃你们的,我一会过来,姜部长,我们去书房,”
张秋玲本来也要过来说冯一平几句,看到肖志杰呆呆的站在原地,碰了他一下,“你怎么了,那个人是谁?好像有点眼熟?”
肖志杰拉着她回到餐厅,压低声音说,“知道谁来了吗?”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俩的老子呗,”
肖志杰卖关子失败,有些郁闷,还好两个女孩子的问题弥补了他的郁闷,“那又是谁?”
…………
书房里,冯一平和姜部长隔案而坐,在外人面前,互动得还不错,但现在,谁都没话说,只有书架上的一个闹钟,滴答滴答的走着,静得有些瘆人。
姜部长翘着腿,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看着变化越来越大的城市的天际线,他心中涌发一阵豪气,自己,才是这座城市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冯一平也翘着二郎腿,身子侧向一边,翻看着邮箱里的邮件,就好像忘了身边坐着一位在省里举足轻重的人一样。
见了那么多大人物,姜部长的这点气场,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于是良久,还是姜部长先开口说话,可能是静默太久,又没有话筒扩音,他的声音里,有重重的暮气,“我退休前和退休后,一定全力支持你和嘉盛,今天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如何?”
他亲口承诺,至少比姜丽华说的要靠谱得多。
“呵呵,不可能,”冯一平连身子都没转过来,只说了五个字。
姜书培都做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去县里,去五里坳任职。
姜部长有些气结,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都有些忘了。
“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一时意气就未免太不成熟。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个承诺的力量,但你应该了解郭国坚的事,至于金副省长,更没有什么底蕴。”
这点冯一平相信,比郭主任和金副省长,长期在组%织部门的郭部长,盘根错节的关系肯定更多,他只看错了一点,冯一平,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商人。
“完全没兴趣,”冯一平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这样的关系,只会让双方越缠越紧,但我这个人,对朋友和伙伴,要求很高,不会让一些人拉低我的层次。
况且,我堂堂正正的做生意,不屑,也没必要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你可以当我有些道德洁癖,”
这真的是,相当于打脸。
省里的一把手也没有这么跟他说话,中%央领导也没这么跟他说话,姜部长步了他司机和儿子的后尘,气得全身发颤,很想把再摔一次茶杯,就摔在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狂妄小子头上。
他压抑了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没有真的摔过去。他又喝了一口水,可是,上午的那杯水太烫,而现在的这杯水,又太凉。
“条件不变,书培只在县里任职,”
“呵呵,更不可能,”
姜书培在镇里,好歹还有那么多人帮着看着,要是县里,谁知道这样的人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年轻人,不要张狂太过,”姜部长在扶手上拍了一下,“能助你的,也能毁你,”
这就是冯一平为什么不跟一些人合作的原因,不,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合作,而是相互利用,相互要挟。
冯一平终于转过身来,“你完全可以试试,”
虽然转过身来,他去看也不看姜部长,但这句话也说得很云淡风轻,那是赤裸裸的轻视。
姜部长倒宁愿他说得郑重些,至少那样不会让他觉得受到了蔑视。
“我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迄今为止,凡是故意惹过我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刚好现在的这些事,都没什么挑战性,我很期待迎接一场挑战。”
你把这当游戏吗?姜部长的拳头越握越紧。
奈何他也心知肚明,如果没有今天这档子事,他们在幕后布置,说不定还能给冯一平一些惊喜,可是现在事情都摆到了台面上,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关键是,冯一平这边的手段,他完全无力应付。
嘉盛这样有名有实力的企业,从省内完全迁走,再考虑到冯一平在国内商界的影响力,这样的事,他无论如何承受不起。
“你可能不知道,为了这次任命,我花了多少精力,付出了多少代价,你不要小觑一个父亲为儿子打算的决心,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让书培在你们县任职,条件你提,”
这话已经在示弱。
“我不是正义感过剩的人,也不想帮有关部门做他们的工作,我也只有一个要求,这样的人,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去我们那,你也不要小觑一个赤子为家乡着想的决心。”冯一平硬邦邦说,“如若不然,就不是他的前程的事。”
今天被他们威胁了两次,冯一平也威胁了他们两次。
“哈哈哈,”姜部长气得笑起来,“你,这是在玩火,”在这个小年轻面前,放低身段,好话说尽,换来的却是针锋相对和寸步不让,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又在沙发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啪,”冯一平比他拍的还响,第一次正面迎上姜部长的眼睛,“我就这样,你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