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信,卢嘉栋不由得微嘲一笑,看来自己真是想的太多,太复杂,毕竟是八十年代,讲究的就是“黑色给了我黑色眼睛”的文艺范儿,以及看上几眼就想睡觉的技术范儿,哪会有那么多直白到复杂的东西。
想到这里,卢嘉栋刚刚放松的神经,不由得骤然一紧,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也要向着寻找红颜知己的深渊,猛然跌落?要知道那可都是某些小说的狗血桥段,更是为主角量身定做的重要戏码,自己可不是什么光辉灿烂的主角,即便是,想必那位学渣作者,也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于是卢嘉栋猛然摇了摇头,将信重新展开,端庄清秀的硬笔小楷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帘:
“卢嘉栋同~~志,您好,我是陈子玥的同学,郭蕊,在学校的时候她就经常提起你,考上研究生之后,师承西南航空所杨弘毅,杨教授,说到你的次数就更多了,特别是在最近的风洞数值的计算当中,杨教授时不时的会提及当年你所提出‘能量机动性理论’,所以我就想冒昧的求教,这套理论”
字迹很清秀,几乎没有涂改、错误的痕迹,如果以字观人这个观点成立的话,透过密密匝匝的文字,可以看得出来郭蕊是个容貌秀美,思维缜密,逻辑严谨的姑娘,用一句后世流行的话来说,堪称一位校花级学霸。
然而即便如此,卢嘉栋也只不过在这一个个透着绝美痕迹的字迹上,稍稍停留片刻,便在朴实无华的内容当中,生出些许对当年老万山厂眷恋之情,特别时多年未见的老杨,也不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工作起来还是不是那般如拼命三郎一般不管不顾?他心中执念的那份航空梦又进展得怎样?
尤其是看到“能量机动性理论”用双引号标注得极为明显的几个字时,卢嘉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山沟深处的小厂,那个凄冷无雨的冬天,那个阴寒却暖意融融的小平房里,他和老杨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或是畅想未来军工的发展方向,或是诉说武器装备的终极目标,或是因为某种理论而争论不休,亦或是由于不约而同的默契而相视一笑,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卢嘉栋讲述过“能量机动性理论”,
只是犹如惊鸿一瞥,并不深入,却没想到,老杨会铭记于今,这让卢嘉栋心中不止是感怀,更是一种感动,于是,卢嘉栋拿出空白的信纸,提起笔,很快便写了一封信,停笔作罢,天色已经微暗,但卢嘉栋的思绪却久久未能平复
数天之后,同样是在暮色十分,郭蕊拿着白天收到的信,将自己关在卧室里,甜甜的读了一遍又一遍,信纸上那些个并不出出奇的潦草字迹,却如同斧凿刀刻一般,深深的印在她的心田,以至于一时间有些不知错所,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他会真的给她回信:
“他不是很忙嘛,甚至听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郭蕊愣愣的看着信纸发呆,就如同几天前卢嘉栋看着她的来信时一样,但却与卢嘉栋的心境相比,郭蕊更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所以她那张显得有些倔强的绝美脸庞上,时不时的勾勒出几许温暖的笑意,
可在下一刻,这份笑意却骤然趋冷,旋即消失,因为她想起某种可能性,因为这个可能性,现在的他应该并不忙,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心底里没来由的生出些许嫉妒和几分酸溜溜的味道,进而有些懊悔的喃喃念道:
“当初,我没什么不主动点儿”说着,长长的睫毛扇了几下,碧波一样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份薄薄的信纸之上:
“‘能量机动性理论’又被称为伯伊德剩余功率理论,是美国空军少校伯伊德,在六十年代提出的一套全新的航空计算理论,处理的是飞机推理与阻力之间的关系问题,当飞机在一定高度以一定速度飞行或拉出一定G值的动作时,
具有一定量的阻力。而在这个高度与温度上,发动机也有一个潜在的最大推理,当飞行姿态不变,而飞行员加大油门提高推理时,飞机会获得多少额外的能量;或者在油门不变,而飞机在给定高度、速度拉出一个G值动作时,由于阻力增加,飞机将会失去多少能量?或者说速度会掉下来多少?”
对于信里的内容,郭蕊并不全然明白,但能看到那人的字迹,却已然满足,更何况如此高深的问题,他却能在字里行间中侃侃而谈,要知道即便他的老师,杨弘毅,杨教授也无法说出其中的深刻道理,如此对比之下,她对那个他更是钦佩万分,于是便拿起笔,抽出先前准备好的信纸,沉思片刻便开始工工整整的书写起来,因为她不想就此结束,希望这样的信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杨教授希望我将这个理论当做一个课题进行研究,所以原定前往万山厂工作的事宜可能推迟,不过他希望我多想你请教请教,毕竟你是这个理论的最初引进者,先前的那封信虽然说得很透彻,但我还是有几个地方不明白,第一”
卢嘉栋拿着刚刚送到手里的信件,看着上面长长的问题条目,脑袋没来由的一阵眩晕,不过旋即也又没来由的窃喜起来,因为自己心虑的那个她终于不会来到万山厂,既然如此,解答一些技术问题便也无所谓,想到此处,卢嘉栋便觉得有些轻松,提笔而书也快了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