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辽阔。
此地已经远离了清江。
庄高羡回过身来,杜如晦正好一步踏到身前。
“国相方才为何拦着朕?”他淡声发问。
“国战新胜,国疆外拓。但同时段将军被废,贺将军战死,董阿也遭不幸。现在的庄国,还很需要宋横江。”杜如晦说道:“在血缘上,他既然是陛下的舅爷爷,庄国就更需要他了。如此战力,不应死在陛下手里。”
他注意到,在他说到“舅爷爷”的时候,庄高羡皱了皱眉。
庄高羡这样的国主,喜怒不形于色,轻易不会表露情绪。之所以让他察觉到这一点,无非是特意告诉他——注意言辞,这种话国主不喜欢再听。
杜如晦的智慧非常能够明白这一点,但他的表情非常坦然——不喜欢听,也得听。有时候事实如何不重要,国主的心情如何也不重要,对庄国社稷是否有利才重要。
这个道理,庄高羡当然懂。
所以他只是稍顿了顿,便转道:“但他养魔之事,终是隐患。”
无论对旁人怎么样,对杜如晦,他始终保持着尊重。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杜如晦就是他的老师。在他闭关养伤的时候,是杜如晦一手撑扶社稷。
包括他成就真人、征伐雍国,这一系列大事中,杜如晦都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这一份尊重理所应当。
“如果陛下举世无敌,就算养魔,谁敢来除魔卫道?随便一个解释,就会被奉为真理。反之,如果陛下手无缚鸡之力,随便来个人说您入魔,谁又会为您证明?所以在这种事情上,归根结底看的是实力。”
杜如晦反问道:“为了避免未来的风险而自斩其臂,自削实力,这难道是明智的选择吗?”
在今日与闻秘事前,他不会同意因为宋横江冒险。但在得知宋横江的亲妹妹是庄高羡祖母,宋横江本人是庄高羡血缘上的亲舅爷后,以往对于宋横江行止的很多疑惑,就都有了解释。
尤其是宋横江不惜养魔以留住宋婉溪,哪怕明知入魔之后已非人,仍然甘冒大不韪来行此事。他与宋婉溪之间的血脉亲情,至深至重。
这份血脉亲情,是很可能会移情到庄高羡身上的。
就现在来说,宋横江的可靠性已经大增。那么对待清江水族的方略,自然也要做出相应调整。
他一直教导庄高羡,为人君者无个人喜恶,一切以社稷利益为重。
一个可靠的宋横江,绝对值得冒些风险。
而且这风险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大。水底魔窟已经隐瞒了两百一十八年,以后有他与庄高羡的掩护,这里只会更隐蔽。
庄高羡稍一沉默,直接自陈错误:“国相说的是,是朕有些失态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宋横江所说的那位谷漪,是何来历?史无详载。出身平凡。怎么敢害清江水君的妹妹、太祖的皇后?”
他俯瞰脚下的山川河流,这是庄国的江山社稷,现在为他独有:“如今再琢磨太祖建国故事,其间似乎有不少隐秘存在。”
宋横江显然已经早有思考,当即躬身回道:“如果老臣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与白骨道有关,甚至,就是当年的白骨道圣女!”
“白骨道?”庄高羡显然对这个猜测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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