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照不宣、视而不见的空席,由姜望点出,立刻引起斗昭的抨击。
他不仅要撤李一的椅子,还高声呼吁——“以后他那一票算我的!
苍瞑虽然不睁眼看人,但还是热心肠地帮忙解释:“李一我算是了解,他应该不是蔑视谁……他只是不在乎。”
“啊,真是太过分了。”重玄遵也不咸不淡地跟着批评了一句。
“既然他这么不在乎,为什么不声明放弃?”秦至臻沉声道:“我宁可看着淳于归或者陈算,也不想每次对着一个空位,用空位来提醒我们,他所谓的不在乎。”
“可以选人的吗?”黄舍利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意思:“那我觉得应该让裴星河将军来——景国所有真人里,他长得最有实力。”
钟玄胤默默刻字不说话。
剧匮再次站出来,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规则我们上次就已经定下,三次无故缺席,弹劾换人便是,现在就不必多说。”
“那就继续说姜阁员。”斗昭不改初心,再次回刀:“雪国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太虚事件池里,你也什么都没有处理。这一个月,你究竟干了什么?”
看来已读不回这件事,确实让他很恼火。
“我自有计划,无须向你汇报。”姜望瞧着他:“你倒是标记了许多事件,但其中有哪怕一件是你自己处理的吗?”
斗昭一脸‘你很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招人啊,我拦着你了?”
钟玄胤在这个时候道:“我也很想知道,姜阁员怎么还没有组建自己的阁属——没有这个计划吗?”
在他看来,姜望未免太淡泊了。
处理太虚事件,可不是徒劳辛苦。
事权即实权。
放开这些事件,其实是在放开太虚阁员这个身份所覆盖的方方面面的权力。
“你们很在意这些吗?”姜望左右看了看,轻笑道:“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我的确不打算组建什么部属。列位都是人中龙凤,部属都很有才能……什么西极台,风华殿,万花宫,都人才济济,专业极了。”
“诸位,你们的阁属,足够把太虚幻境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得很好。我何必组建乌合之众,非要来插一脚呢?难道就为了多争几分所谓阁员的权力?”
“我不需要,我志不在此。太虚阁员有三十年的任期,我是很想与诸位和谐度过的。太虚阁里,需要共议的大事我不会错过,那些散落在事件池里的事情,我不去争抢。我只履行我的责任,尽我本分,其它的,让想关心的人去关心吧!”
以姜真人现今的名望,若真要招部属,别说是以太虚阁的名义了,哪怕单单开拓白玉京酒楼……振臂一呼,就能摇动天下,何止千应万应?
便是不放心外人,这太虚阁的事情,也不方便找以前齐国的部属。那白玉京酒楼里,祝唯我、白玉瑕、连玉婵,哪个不是人才?要处理太虚事件池里的琐事,完全不会是什么问题。
但在姜望看来,确然无此必要。
连玉婵始终和象国割不开,祝唯我和白玉瑕,都自有其道,不应该为环开一个白玉京酒楼,让他们耍耍也便罢了。没理由用他姜某人的权欲绊住这些天骄。
再者说……他也真没什么权欲。
他所求之路,是大道直行,是独攀绝巅,是那亿万中无一个的绝顶高处。
他要往高处走,不是为了把别人踩在脚下,而是要问一问修行之巅在何处,只是想看一看……天尽头。
太虚阁员这个身份,对其他人来说,必然还意味着诸方势力影响力的延伸。唯独于他而言,就只是太虚阁员而已。
他只需维护太虚铁则,维护太虚幻境,其余全都不必考虑。
从这个角度来说,九位太虚阁员中,他才是与太虚道主最靠近的那一个所以雪国谋求什么,傅欢计划什么,秦国又有什么动静……他何必在意?他只需要确保最后,雪域愿意对太虚幻境打开。在这个过程里发生什么,他不想干涉,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干涉。
天行有常,人各有谋,不因他姜望而变化。
上次祸水生变,他也是机缘巧合,才全程在悬崖边上做了看客。若早知血河是那样一局,他宁可拉着祝师兄去虞渊。
姜望这番坦率的表达,令阁内一时静默。
无论怎么说,一位不争权的阁员,总归是更叫人亲近的。尤其是在诸方阁属私底下竞争激烈的时刻。
钟玄胤轻叹一声:“姜阁员坦率自我,令人羡慕。”
“人生在世,万般烦恼,无非放不下。”姜真人道:“永世圣冬的牵挂多了,也就成了极地天阙。
这当然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彰显真人风度的话语。
事后他也未必记得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但钟玄胤却是顿笔当场,怅然有思。
“钟阁员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么?”姜望立即问道。
姜真人对钟玄胤还是颇为亲近的。毕竟背人家老师所著的《史刀凿海》,背了这么多年……..
议事吧!
当然,此刻是好奇居多。
钟玄胤立即收敛了表情:“我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放不下,倒是你们年轻人.….
“本月倒是没什么大事。”剧匮道:“各殿的效率都很高,琐事也都清空了。”
苍瞑亦道:“框架搭起来后,做什么都很简单。
剧匮道:“只有一件,需要先告知诸位——五刑塔以后不再负责太虚事件池,将专注于对各殿的监察。以使权责分明,不叫法为空文。”
斗昭皱眉:“这事不是有太虚道主管么?”
黄舍利也开口:“谁还能瞒过超脱去!”
剧匮平静地道:“众所周知,太虚道主不会干涉现实。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现实手段,隐藏太虚幻境里的勾当……这件事情已经得到太虚道主认可,我不是拿出来议的,只是告知。”
自此以后,太虚事件池里的每一个事件,在完成之后,都会经过两次核查,分别由太虚道主和五刑塔来完成。
如此已是再次压缩各殿处理太虚事件时的权力,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太虚阁的公平。
剧匮补充道:“诸殿若有违例。轻则事件重启,重则勾销阁员之名。具体条例,诸位可以通过太虚勾玉查阅,我在这里就不复述了。”
钟玄胤挥动刀笔,随口道:“可算有件值得记录的事情,不然我怕别人以为我在写什么野史。”
整个太虚阁,只有他和剧匮在认真推动会议,不免有些心累。其他人都只是坐在这里争取权利,竞争全放在桌底下,事情全都是阁属去办了……噢,姜阁员或也例外。
钟玄胤扫过来的目光,仿佛敲醒了姜望。他从无动于衷的状态里醒过神来,开口道:“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要议的事情,我这里倒有一件——请诸位共议。”
剧匮看过来:“何事?”
斗昭笑道:“不是雪国的事情搞不定,现在要求援吧?”
姜望懒得跟这厮斗嘴,只是轻轻一弹指,飞出七颗仙念,悬停在每位阁员身前:“看看再说。”
钟玄胤将这颗仙念握在手中,略一琢磨,讶道:“星路之法?”
在场众人无一等闲,岂会看不出这门秘法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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