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越看,越是欣喜,不愧是贵族,奏疏中的凄惨控诉,这些龙飞凤舞的文字之中,情之深言之切,饱含血泪,格外渗人。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毕竟因此而死的人也不少了,这些贵族也确实失去了亲朋,感受到了兔死狐悲,血泪之事,却有其事。
而且自己做的也确实很不地道。
先是支持贵族们租赁土地,释放出一种任由他们随便干,随便圈地的信号,然后又趁着贵族们施展各种手段圈地的时候,来一个大清算。
这大概是.....钓鱼执法吧?
这……贵族们心里能好过吗?
贵族们倒是没将目光放在纣王的甲胄上,毕竟殿前失仪这种事,在今天的大问题下,显得微不足道。
蜀王杜宇率先出列,今日局面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他不惜以蜀王的身份臣服大商,不就是等待这一天吗?
贵族看见羊毛衣的利益,已经彻底坐不住了,这时候无论纣王是禁止圈地还是推广圈地,都会出乱子,贵族、百姓,总得得罪一方。
可惜了....
杜宇本来是打算用这招对付西岐的,当时来朝歌就是打着结盟大商对抗西岐,向北蚕食西岐土地的算计·,可谁叫纣王不识趣,强行要他臣服呢?
不过....倒也没差,无论是西岐还是大商,都是他杜宇的敌人。
杜宇道:“陛下武略超群,累战皆捷,励精图治,尤得民心,然而今日无数贵族无辜被戮,远近含哀,朝歌姚氏、方氏、熊氏....族中子弟俱是蒙冤,刑部诛杀无名,诬称罪名,实是.....”
“实是...不似人君。”
一句不似人君,就足够了。
许多获准入殿的贵族们已跃跃欲试,他们早就打好了腹稿,定要在殿中好好抨击一番纣王。
不发出自己的声音,还真当贵族好欺负了么?
也不看看,这天下是如何治理的。
群臣颇有不忿,子受倒是颇为淡定,轻声道:“那朕倒是想讨教讨教,依蜀王看来,如何才是人君呢?”
虽然因为头盔看不太清纣王的脸,但杜宇可以肯定,纣王此时一定格外憋屈。
可憋屈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打压贵族打压诸侯的下场,还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一人的天下?
笑话!
杜宇正色道:“论起人君,富有四海,自当以民为本,就如这羊毛衣,不知哪一件不是民财买办,哪一件不是民力转输?且放牧织造,皆是民所为,君在深宫中,不晓得其事,其间又岂是一言了事?”
“作为人君,必然要了解民意,万万不可背离,陛下诏令一下,便可轻松缉捕,可又怎知道其中会伤害多少民呢?”
子受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但这有道理,是建立在贵族的视角上。
毕竟在贵族眼中,他们才是民,什么农人啊、百工啊,不属于民,勉强算人。
不然...他们也做不出在租赁土地中动手脚的事,刑部也不会拿出那么多的证据。
杜宇朝上首拱手拜道:“今陛下下令缉捕捉拿,臣自知陛下此举,乃是为了严正律法,这样做,无可厚非,然刑罚过重,实非人道,理应好生安抚,陛下却未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臣听说,甚至还有人因心怀恐惧,抛家弃族,逃到了边地。”
这一番话语,不可谓不恶毒,这时候的人们都有着故土难离的观念,尤其是贵族,一旦离了家族,什么都没有了。
可律法却逼的贵族子弟放弃钟鸣鼎食、花天酒地,被迫逃去容易生兵灾的边城,这不是欺人太甚又是什么?
苛刑猛于虎啊!
子受依然淡定不已:“刑罚若有一丁点松动,人们便会得寸进尺,河堤破了个小口,便会因此决堤,律法已经写明,难道都是不识字之人不成?”
“刑加于贵族,本就是错误的。”杜宇正色道:“贵族乃社稷支柱,陛下莫非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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