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数千里,就是遂宁。
此时,遂宁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纷飞的暴雪在两日之内,就将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冰雪世界。
地面的积雪深达数尺,让人寸步难行。
屠利紧紧的裹了裹身上单薄的羊皮袄子,冻的发紫的脸颊上,却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因为,畜圈之中的牲畜,根本没有受到大雪的影响。
特别是那几匹母马,活蹦乱跳,挤出了好几桶的马奶。这些奶足够屠利和他的几个孩子吃上好几天了!
“伟大的天单于,真是神圣!”屠利在心里赞美着自己的救主:“愿天单于永久统治世界!让他的光芒照耀所有土地……”
怎么能不感激那位拥有莫大威能而且心怀仁慈的世界之主呢?
若非是他和他忠诚的军队的到来,自己的生活怎会如此美好?
往年,若是遇上这样的大雪,部落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没有饲料,又遇到雪灾,牲畜更是成群成群的死去!
但现在呢……
汉朝人来了,他们教授给可怜的屠利如何建造地窖,青储草料,如何搭建畜栏,给牲畜遮挡风雪。
他们更带着屠利和他的族人们,建造起用石头与木料堆磊而出的温暖石屋,还教给屠利建造哪怕在寒冬之中也能温暖全家的火坑。
只用些牲畜的粪便做燃料,便能让全家人一晚上都不受寒冷侵袭。
其他与屠利一起照料着这个畜圈之中的百余头牲畜的胡人,此刻大都也和屠利一样,在心里默默感激着那个从未谋面的君主。
因为,在那个伟大的君王治下,众人生平第一次能够吃饱肚子,生平第一次可以在这样的大雪之中,不避寒冷。
整个部落的孩子都因那个君王之故,而可能得以安然度过这个可怕的寒冬。
这时,一个穿着棉衣,裹着羊毛裘的官吏走到畜圈旁边,对屠利等人催促道:“快点挤奶,奶酪房那边已经在催促了!”
“诺!”屠利连忙高声应了一声,非但没有感到不悦,反而充满了欢喜和干劲,立刻就加快了手上的工作。
这官吏却是搓了搓手,然后抬步向前,走了二三十步,来到另外一处畜栏,照例催促了几声,最后回到一间建造这几个畜栏中间的一个石屋之中。
屋内的壁炉之中,烧着泥炭,整个石屋被石炭温暖的犹如春天。
一个文士跪坐在石屋的一角的案几前,案几上一壶已经温好的米酒,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李游徼回来了……”文士见到这官吏,笑着起身问道:“外面一切可还安好?”
“托先生的福,这些胡人工作都很努力,正在努力赎罪,洗清罪孽……”李游徼笑着道:“依我之见,可能十余年后,他们便可洗清罪孽,得到天子恩泽,得诸夏之身……”
李游徼是忠勇军的老兵了!
他参与过高阙之战,甚至参加过惨烈无比的河阴血战。
他的经历,使得他对于忠勇军的理论深信不疑。
这草原诸胡,所谓的引弓之民,确实是罪孽深重,为天神所弃的罪民!
不然何以,他过去的生活那么悲惨?
何以他一觉悟,幡然醒悟,努力赎罪,生活就陡然变好了呢?
何以这遂宁的胡人,在没有得到天子雨露滋润之前,大部分人的生活都那么曲折?
这罪孽加身,唯有改造自身,方能渐渐洗脱。
文士却是微微一笑,道:“人性本恶,得圣人之教,方能知善,知善而习,方能行善……李游徼可以为君子矣……”
“杨先生过誉了……”李游徼笑道:“俺离君子恐怕还有些距离……”
对于忠勇军的老兵来说,君子?那是诸夏中的贤者,是天子神圣光芒的传播者,己身便能救赎他人的智者、先知。
只有教化司的诸官和忠勇军之中的司马以上军官,方能得君子之誉。
他还需要努力,需要奋斗,才有可能在死前,得到君子之衔。
杨姓文士见了这游徼模样,心里却是暗叹:“当初想出救赎论与有罪论之人,真是天才!”
他正是到这遂宁两个多月的荀子门徒杨仆。
在此地越久,他对于忠勇军及其制度、思想、理论的了解就越深,对这遂宁胡人的了解就越深。
了解越多,杨仆便越谦虚、越敬佩。
如今,朝廷在遂宁对胡人的政策,主要是两条。
一就是仿照于安东屯垦团制度的军事化管理。
所有胡人,全部打散重组,以邑落为单位,每五个邑落,编为一伍,二伍成什,伍什为村,俩村为乡。
伍长称为甲长,通常是胡人中最年长者担任,如此既符合汉家士大夫和贵族的价值观,同时也能防止胡人相互串联。
什长、村长则由乡游徼选拔,主要是选取各胡人之中的亲汉者、忠厚者担任。
不求他们有什么能力,只求他们顺服和听话。
而乡游徼则由忠勇军、楼烦军中的老兵出任,主要就是负责管理全乡胡人。
组织他们劳作、照料牲畜、提炼奶酪,并掌握分配食物、物资,奖惩大权。
一乡下辖一百个家庭(邑落),人口五百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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