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不堪的交易所,其中最先伤害的,恰恰是皇家的利益,毕竟......皇家的内帑,本就大多数都来源于交易所的股票。
一个宦官,若是胡搞瞎搞一番,用不了三天,市场就会剧变,使得无数人倾家荡产,皇家的资产,也将是千万两纹银以上的损失。
这就会导致,皇帝的权力,必须根据不同的情况而分出去。
同时,无论对于皇帝本人,亦或者是对当下已融入了新政的大量的官员以及商人而言,他们也有足够的动力,影响皇帝将权力分至他们所信赖的人手里。
历史的进程美妙之处就在于。
很多时候,它是不需去推动的。
当生产力到达了某种阶段,至某个临界点时,当某件事成为了普罗大众乃至于皇家一致的愿望时,那么......许多事便可水到渠成。
权力将重新的分配。
得到皇家授予权力的人,为了保证他能随时应对瞬息万变的能力,那么,必定会授予全权。
可又为了对其进行制衡,又势必会建立新的监察机构。
监察机构,势必又要满足皇帝和天下臣民们的愿望。
交易所是如此,其他的权柄也是如此。
这就好像,当天下遍布了士绅的时候,无论是皇帝愿意不愿意,皇帝和朝廷,所定制的律法和体制,都将不自觉的倾向于士绅。
可当如今所有人的利益,都捆绑在了商贸时,那么......在兼顾其他的小利的同时,一群捍卫自己利益的新贵,也将登上舞台,他们和皇帝一样,都会急迫的制定,或者影响皇帝做出一个有利于商贸的律令或者对当下的朝廷进行某种程度的革新。
方继藩踟蹰了片刻,他一副很淡然的样子。
这样的进行,如今已经无需自己去推动了。
更何况,也不是自己所能推动的了!
他镇定自若的道:“陛下,臣不知,以陛下的聪慧,一定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吧。”
不解决,那些牵涉到自身利益的人,那些掌握了无数财富之人,也会用尽一切方法去影响皇帝。
此时......这浩浩荡荡的大势,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已不是一个人可以阻挡的了。
朱厚照见方继藩如此,不禁愕然,随即显得有几分不悦:“老方,你是怎么了,你平日不是很能说的吗?”
方继藩一摊手,道:“其实......臣此次回京,是希望能够请辞内阁大学士,臣......年纪大了,臣累了,也该颐养天年,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
朱厚照:”......“
朱厚照定定地看了方继藩半天,他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方继藩居然提出了请辞。
朱厚照是了解方继藩的,他自是知道方继藩所谓的喜欢的事,不过是吃了睡,睡了吃。
问题是,哪怕你现在,其实不也是如此吗?
朱厚照幽怨的看着方继藩:”老方......“
方继藩迎着朱厚照炙热的目光,郑重其事的道:”陛下,臣这些日子,已觉得自己的脑疾愈发的严重,救治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恳请陛下恩准臣的请求。臣觉得......吏部尚书欧阳志,为人稳重,众望所归,可以托付大事。“
朱厚照听到此处,浓眉深深拧着,最后终究叹息了一声,道:”也罢,一切由你吧。你有你的志向。“
终究,他是了解方继藩的。
不过……朱厚照随即抖擞精神:”只是......朕还得再想想,这往后,当何去何从。“
朱厚照继续皱着眉,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很可爱。
不知不觉之间,当初充斥着热血的少年,已开始善长于思考了。
这是值得欣慰的事。
方继藩则微笑着,心里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必定知道......朱厚照思考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生产力摆在这里,新的利益阶层已经遍布朝野,历史只会朝着一个方向前行,无人可以阻挡,哪怕偶有反复,终究......不过是掀起几朵浪花,也仅此而已。
方继藩下意识的道:”陛下神鬼莫测,文治武功,千秋一人,陛下一定能寻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朱厚照:“......”
朱厚照又抬眼定定地看着方继藩,他觉得......老方又在忽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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