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川大喊大叫着,疯疯癫癫,这个男人,在自己儿子死去后的这段日子里,承受着极大的心里压力和心理折磨。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觉得自己很痛苦,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很坎坷,很不容易。
若是换做另一个人代替周泽站在这里,兴许还会被他激发出一些同情以及怜悯。
但很可惜,
站在他面前的,是周泽。
谁都可能去同情他,
但除了周泽。
他死了,
这个眼前正在哭泣,正在疯癫,正在歇斯底里的糙汉子,
也是杀自己的帮凶之一。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自己可怜,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自己委屈,
那我呢?
谁来可怜我?
谁来替我想一下?
周泽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徐大川的面前,他抬起自己的下颚,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有无数个情绪正在疯狂地驱动他将面前的男人给杀死。
将他撕碎,
不光他的身体,
还有他的灵魂!
要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和折磨,才能抵消自己内心的怒火!
生活,似乎总是有很多巧合,一辆警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周泽看着警车上端的光彩闪烁,在这一刻,他没有畏惧,也没有害怕,甚至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轻松。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口袋。
那么,
我也跟着一起疯了吧。
与其让我一个人承受委屈受苦,
不如大家一起,
互相伤害!
徐大川还在喊,还在跳,警车在旁边停了下来,下来两个警察,他们可能是在巡逻,也可能是碰巧经过,但他们还是下车打算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走了过来,徐大川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以怨毒的目光看着周泽,然后又看了看警察。
他开始主动地向警察走去。
而周泽负于身后的双手,指甲已经完全长出,那一团团黑气不停地在十指间环绕。
闭上眼,
瞳孔深处,
似乎有黑色的激流正在流淌。
这一刻,周泽仿佛又渐渐找到了那日在天台上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被整个社会,被生活,完全地抛弃。
那种孤独,那种无奈,
不停地将他内心深处积攒的压抑给释放出来。
我是鬼差,
我死过一次,
我修身养性,
但并不喜欢忍气吞声。
如果即将来临的是一场暴风雨,
那我就在这暴雨之中,
再放纵一把。
以前,周泽一直很畏惧,他害怕自己成为和蓉城那位一样,变成被封杀的例子。
但有的时候,你真的很难控制住你自己,
当然,更难控制的,是你身边的漩涡,它会主动推着你,怂恿着你,逼迫着你,
一步一步地,
迈向深渊。
“怎么回事?”一个警察走到徐大川面前,另一个中年警察则是看着周泽。
本能地,中年警察从周泽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是他多年从警经验造就出来的第六感。
虽然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些瘦削,看起来也有些弱不经风,而且他还闭着眼,但这位中年警察却有些嘴唇发干。
说出来有点丢人,这会儿,他居然觉得有点紧张。
嘿,真是见鬼了,
我紧张什么。
“没事儿,我喝了点酒,训晚辈呢,晚辈不听话,要和婆姨闹离婚,得训他!”
徐大川顶着红通通的眼珠子说道。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既然是人家家里事儿,他们也就不管了,二人当即又回到车里,警车开出。
中年警察再度侧过头看向了身后。
“崔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
中年警察坐正了身子,摇摇头。
路边,
徐大川扭过头,再度看向周泽。
“喉……呸!”
一口浓痰,被他重重地吐在地上。
刚刚闹着要去报警,要去举报周泽的徐大川没有对警察举报。
作为一个已经失去儿子的父亲,他不至于是担心自己担上干系所以不敢去举报,只能说,在那个关头,他心软了。
“你最好找人把我也一起弄死,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事儿了!”
徐大川低吼了一声,
他儿子死了,他不愿意把这个侄子也送去刑场,否则他这一家,就得断根了。
他的想法很质朴,
真的非常非常的质朴。
自家侄子的婆姨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
就帮着搞死那个家伙!
眼下,自己已经死了儿子,就不能让他老徐家再绝后。
很伟大?
对,
很伟大。
但在周泽看来,
却分外地恶心。
徐大川弯下腰准备捡起自己的旱烟杆,他准备离开,他准备回家,他想了很久,也愤怒了很久,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勇气去真的拉徐乐给自己的儿子陪葬。
然而,徐大川的旱烟杆却被周泽踩在了脚底。
徐大川抬起头,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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