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凯和范振做着自己的实验,眼睛不时的扫过杨锐的桌子。
自从进入“离子通道实验室”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杨锐正儿八经的做实验。
虽然说,实验室负责人并不一定要有实际操作能力,就像是军官不一定要有多么强悍单兵作战能力一样,不过,具有强悍单兵作战能力的军官,显然更容易受到士兵们的欢迎。
再者说,杨锐也实在是年轻了一些,就像是年轻的军官,总是容易受到士兵们的挑衅。
苏先凯和范振龙还是新人,又是杨锐招入的,不敢挑衅杨锐的权威,可是偷偷的观察,还是没问题的。
随着他们的观察,两人也都明显的露出失望的神色。
杨锐的操作水平太一般了。
当然,这是以高标准来做的判断。杨锐实际上已经比以前的实验水平提升了一大截,然而,自他成为实验室负责人之日,大家对他的期望值也提高了。
像是许正平,都是中年已满的大叔了,仍然没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而他的实验水平,却是经过了20多年的训练,尽管许多动作因为学习的时候不正确,而不够标准,可二三十年持续的做实验,不标准的动作,也让许正平的实验操作流畅的不行。
反观杨锐,即使某些动作非常标准,仍然不能掩饰手底下的生涩。
“慢。”
“太慢。”
这是苏先凯和范振龙的共同想法。
至于许正平,他早就习惯了杨锐不够快捷的实验动作,这一次,他不相信的是杨锐的实验计划。
用几天时间做DNA测序,开什么玩笑?
基因测序技术始于77年,当时有化学降解测定DNA序列的方法,以及杨锐现在做的双脱氧链终止法,但不管是哪种方法,用这样的技术做DNA测序,都是很不容易的,失误率很高,效率很低。
当然,效率再怎么低,也比65年发明的小片段序列测定法要强,后者就像是杨锐做的钾离子通道项目一样,不说全凭运气,实验难度也是超级大。
许正平相信,在那些顶级实验室,一些超级熟悉DNA测序的研究员,的确可能用几天时间做出质粒的DNA测序,然而,离子通道实验室并不是什么顶级实验室,它甚至还不是省级实验室,杨锐也不是超级熟悉DNA测序的研究员……
事实上,中国目前就没有超级熟悉DNA测序的研究员。
基因测序的确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生物学实验工具,如果以“人体基因测序”计划为20世纪生物学的最高峰的话,基因测序可以称得上是生物历史上最重要的实验工具了。
但是,中国在整个20世纪,永远都慢人一拍。
65年,sanger发明小片段序列测定法,完成了大肠杆菌5strna的120个核苷酸的测定,同一时期,国内忙着烧书打老师,自然来不及去学。
77年,实用级的DNA测序方法出现,中国忙着重新印书招老师,自然也来不及去学。
许正平身为北大的副教授,接触到DNA测序也就是前几年的事,完整的实验,他总共也就做了一次,算是体验一下现代分子生物学最重要的技术。在他的项目涉及到基因测序以前,他大概也不会去做第二次。
国内的研究员大抵都是如此,为了节省资源,研究生学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都是理论学习。
许正平用小脑想也知道,杨锐就算做过DNA测序,也就是一次半次的。
看他的动作也知道了,简直称得上生疏,用这样的技艺,几天时间做出DNA测序。
许正平深切的认为杨锐亏了,别说靠这个去拿浮动经费了,这些花费良多的试剂什么的,都算是白瞎了。
杨锐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
这个实验对他来说也确实是困难的,需要全神贯注才行。
?配置缓冲液,退火混合液这些事情可以让助手贺全贵等人来做,甚至离心和乙醇清洗也都可以交给助手来做,但到了添加溶液,继而跑电泳,或者加热,冰上冷却的时候,就全是杨锐的工作了。
杨锐读书的时候,DNA测序用的自动测序仪都到了第二代,自动测序仪不能说是全自动,但能够取代的人工步骤也多的多了。
在政府叫停以前,普通产妇都可以进行基因测序,做各种产前筛查。
但在1984年,现在的DNA测序技术连第一代都没有,老美可能要到明年才能做出第一代的DNA测序仪,中国人买得起的话,也要再过两年——就像是苹果手机一样,你掏得起钱,照样得等工厂生产。
没有DNA自动测序仪,手动就很复杂了。
DNA测序归根结底,就是分析DNA片段的碱基序列,腺嘌呤是A,胸腺嘌呤是T,胞嘧啶是C,鸟嘌呤是G,这四个字母以各种形式循环,就构成了生物体的基础,而DNA测序就是要测出这四个碱基的排序。
它的原理很简单,做起来却不轻松。
因为碱基是看不见的,要测序,就要让它发生反应,而且是正确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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