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姐夫,帮帮忙吧。”
“姐夫,你一句话,就能救我们厂了。”
“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小舅子余藤声声凄厉,又是求情又是下话的,缠的蔡教授脑仁子直痛,偏偏又不能直接赶出去。
和许多同时代的男人一样,蔡教授年轻时候的境况并不好,没少受老婆娘家人的资助,最糟糕的时候,只有动员拜托所有的亲戚,才能保证所有孩子的口粮。
最近几年,生活和工作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成为学部委员更是让蔡教授的家庭地位大大提高。但是,学部委员并不是万灵药,被亲戚求上门来的时候也并不多。
就在成为学部委员之前,蔡教授还花费时间给临高考的侄女补习功课,以期帮他考上大学。
小舅子余藤是老婆娘家条件较好的一个,车间主任做的挺顺手,时不时的还往家里送些东西,过年过节常走动,也没有求过他几次……
蔡教授看着他,还真不好就此拒绝。
老婆做好了菜端上桌,将小弟拉到了沙发上,道:“不就是找庞校长说个话吗?用得着想这么久吗?”
“你不懂。”蔡教授长叹一声。
“你不说我怎么能懂。”蔡教授的老婆是护士长,平日里里上骂院长下骂患者,中间还踩着年轻医生,言辞锋利的道:“你这个学部委员不是厉害的很吗?一天到晚忙的不着家,说是这里要用你,那里少不了你,今天有这里来请了,明天有那里来求了,之前把学校领导都当做土鸡瓦狗,今天连说个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蔡教授无言以对,半天道:“事情不是这样做的。”
“姐夫,你要说不讲规矩,那首先不讲规矩的是庞校长。”余藤来前是做了准备的,逻辑清晰的道:“庞校长就为了把理查德留在学校里,所以强令杨锐不许做相同的研究,于情于理都不合,您说,这样做对吗?”
“他把理查德留在学校,也是为了学校和学生好。”蔡教授勉强回以一言。
“学校的名气大了,才能争取更多的经费,提供更好的教育,是这个意思不?”小舅子在工厂里做了十几年,这样的话张口就来。
蔡教授迟疑而轻微的点头。
“学生做出了成绩,做出了名气,不是也能争取更多的经费?”小舅子望着蔡教授,问:“庞校长给您许了钱?”
“怎么能给我……”
“给生物系?”
蔡教授没吭声。
“姐夫,要我说,你这是舍本逐末。”一哭二闹表演完了,小舅子开始给蔡教授讲起利益,说:“庞校长整的这个学生杨锐,本身就是个大金主,远的不说,他是通过银行的人找到我的,近一点的,和他合作的捷利康公司,那是全世界都有分厂的跨国公司,天津的分厂就建的比我们厂还大,这样的人,你就为了庞校长许的几毛钱经费给整了,划算不划算?”
蔡教授这下子盘算了起来。
“你缺经费,我找杨锐去说,总不会比你们的庞校长给的少,他是你的学生,你们关系打好了,以后也好处不是?”
“那就把庞校长给彻底得罪了。”蔡教授多少有些被说动了。
小舅子呵呵的一笑,说:“都是为了工作不是?他是为了学校,你也是为了学校呀,就我刚才说的,咱们自己培养的学生,还不比国外的教授亲?再者说,您都是学部委员了,还怕他一个副教授?要我说,咱们给他脸子,他就是有脸,咱们不给他脸子,他能把咱们怎么样?杨锐就不一样了,杨锐今年才20岁左右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说是不是?”
“这个理长。”护士长给上了一杯茶,在旁赞同的说。
蔡教授这下子是真的犹豫了。
小舅子看出来了,向自己的老姐使了一个眼色,让后者离开,然后又亲手把茶捧给姐夫,道:“银行那边许给我二十万的贷款。钱不多,但够我们发两个月的工资,再把老干部的医药费给结一结了,姐夫你是不知道,就为了这二十万,好几个老干部都去部里上访了。我们厂长找了好几个银行,什么办法都使了,上个月还弄了一条金华火腿送过去,才要来五万块。这个杨锐,一句话能说三十万给我们,那是不简单的不简单。”
“银行给你们钱,那是国家的贷款,有贷有还有利息。捷利康是私人公司,怕是不那么好说话的。”
“还个屁。”小舅子骂了一句,唾沫星子飞的老远,道:“我们厂这个鬼样子两年了,生产了赔钱,不生产了也赔钱,部里的拨款上百万,贷来的技改资金几百万都没还,谁不知道再贷钱给我们是死的,指着我们厂能还钱?太阳从西面升起来了还差不多。”
蔡教授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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