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钱了吗?别掏给我,就说带了多少,在我耳边说,我自己掏。”
张生委屈的在二车司机的耳垢旁边道:“带了200。”
二车司机“嗯”了一声,直接从他钱夹子里掏钱,再从里面取了20块,走到前面,用平江话,道:“老乡,帮忙喊喊吧,我们真的有事,着急。”
黑脸糙汉子收了钱,道:“怪可怜的……老二,你跑一趟吧,收你的跑腿费啊,别一会又这个那个的。”
“谢了,那我们回去等。”二车拉着张生就走,徒步返回。
又是五公里徒步行军回去,小车队跟前的人都要等睡着了,才见到他们,等张生沉着脸报告清楚,再等人补胎弄好,天色又黑了下来。
“西堡镇不好去呦。”冯组长望着前方深沉的夜,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去不好去,去了再说吧。”张生见车修好了,又来催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冯组长瞅了他一眼,道:“天快黑了,今天去不了西堡镇了,我们回溪县。”
“回溪县?”张生大惊失色,忙道:“冯组长,咱们现在离西堡镇近,离溪县远,怎么又走回头路。”
“溪县咱们熟悉,西堡镇什么情况,咱们不知道。”冯组长是何等的人精,最近两天的变故,已经让他有了不详之心。
这如果是商业局自己的调查组,冯组长说不得是要打点精神,仔细应对的,但这是陪同捷利康的调查,那就不一样了。
当然,还是要打点精神仔细应对,但应对的目标就是捷利康了。
冯组长瞅着张生,心想:你或许知道国内的普遍情况,但你不知道咱们河东的情况。
在国内,革命老区向来是很难管理的地区。所谓老少边穷,指的就是革命老区,少数民族自治地区,边区和欠发达地区。这其中,全国241个老区县,分布在17个省区市,它们以前是中央政府难以管辖的地区,现在依旧是。
而且,现在的老区还有政治上的优势。
冯组长并不清楚西堡肉联厂的情况,但就眼下的场景,已经足够让他引起警惕了。
在商业局做了一辈子,冯组长见过听话的国企,也见过不听话的国企,见过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的国企干部和工人,也见过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国企干部和工人。
从50年代到80年代,国企浮浮沉沉,打过会战,建过三线,闹过武斗,干过书记……
冯组长回忆着西堡肉联厂的林林总总,不愿意趁着黑夜踏入这块地方。
“我们先回溪县修正,明天多买两个备胎,再走。”冯组长下了命令,钻进了三车的副驾驶,现在只有三车的胎是新的。
三车司机扭头道:“组长,后备箱东西太多,放不下备胎了。”
“捆车顶上。”冯组长随口一句答案,闭上了眼睛。
行程第四天,车队返回溪县。
快到县委招待所,冯组长才睁开眼,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喝水吃饭都注意些,别着了人家的道。”
后排的副组长一惊:“谁敢下毒?”
“下毒不敢,下绊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冯组长淡淡的道:“我有个同学在体委工作,他说呀,他们手下的运动员到别的省市打比赛,专门要安排一个领队负责饮食,运动员也严禁喝别人送的食物和谁,再肥的大肉块,再好的烟酒饮料都不许碰,知道为什么吗?”
“有人下绊子。”
“是呀,每年都有孩子年纪小,管不住嘴,偷偷吃别人送的东西,结果到了赛场上,腿软,腿软你怪谁?找裁判,裁判管不着,找其他省市的体委办,人家就说调查,最后呀,只能怪自己的嘴。”冯组长回头看一眼,道:“咱们几个年纪都大了,吃喝上注意些,别搞的腿软了,回去让老婆骂。”
几个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副组长道:“下车我就通知组员们。”
“私下里通知,以免造成恶劣影响。捷利康的人就不要通知了,咱们只是揣测,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有内讧什么的。”
“那他们要是吃错了东西……”
“反正也吃不死。”冯组长不在意的道:“明天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再歇一天好了。”
“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耽搁几天功夫罢了。”冯组长仰着脖子道:“西堡肉联厂是国企,捷利康是外企,咱们欢迎外国企业在华投资,又不是要咱们帮着外国企业欺负中国企业,晚到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内心里,冯组长也想借此观察一下,阻碍调查组的力量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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