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沉默不语。
杨锐并不气馁,比起他私人老板们,老李这样的厂长算是好说话的了。
杨锐看了一下表,再接再厉道:“老厂长,如果要发钱的话,今天就得抓紧了,要不然,财务连账都做不完,必须得赶在职工大会前,把钱发下去吧,要不然,又有啥效果?您说呢。”
看了老李头一眼,杨锐换了一个语气,再道:“老厂长,我从小就在西联厂的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也是咱们西联厂的子弟,厂里大多数人,都是愿意为集体利益牺牲自己的,但不可否认,总有一些人,是特别的自私自利,咱们得防着点,您说是吧。”
老李“恩”的一声,道:“发钱不能解决问题,要先解决思想问题,而且,有些人的问题,那不是发钱能解决的。你比如二厂工伤的那个,和我还是本家,厂里按规定解决了他大儿子的工作,他还闹着要让二儿子上工,这是一点钱能解决的问题?确实,他家里是有困难,但厂里有困难的家庭不是一家两家的,如果让他的二儿子上工了,其他有困难的家庭是不是也得提要求?到时候,总有人要不满意,这些人,要么就远远的打发出去,要么就得看好了,你说是不是。”
“您说的是,但您得给打法人的人发钱吧,看人的人也得拿到钱,他才高兴不是?总之,发钱肯定是没错的,对不对?”不用杨锐掏钱,他自然要劝说李厂长增加更多的安全措施,并道:“老厂长,咱们得稳住阵脚,才能一路赚钱下去,后面的钱还多着呢。要是这次让捷利康给赢了,省里下令咱们把厂子还回去,咱们损失才大呢。”
“你的意思是,厂子可以不还回去?”老厂长眼前一亮,终于心动了。
杨锐点头道:“捷利康要回厂房的先决条件,我认为有三点,到时候,我们也可以提出来。第一,捷利康要把该给我们的分红给我们,并且支付滞纳金和利息,并用书面形式保证此类事事件不再发生。”
“这是应该的。”老厂长颔首。
“对的。”海国辉同志轻轻的刷了一下存在感的。
杨锐笑笑,又道:“第二,捷利康要严惩造成此次事件的员工。”
“恩。”
“第三,不追究我们为了讨回分红而进行的一系列工作。”
老厂长讶然抬头:“捷利康不会同意这个吧。”
“不同意,他们就拿不回厂子,我们就继续分钱!”杨锐说的斩钉截铁。
“你保证是这三条?”老厂长的眼神犀亮。
“我保证。”
“我们签攻守同盟,如果三方都同意这个,我就把钱发下去。”老李之所以如此在乎此事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按照捷利康当年的合约,西堡肉联厂只是单纯的生产企业,拿不到多少钱。
当然,其实还是能拿到不少钱的,而且是美元,但是和现在的三家分红比起来,以前分的钱不值一提。
所以,老李是最希望目前的状况持续下去的人。海处长自然也是如此。
杨锐倒是希望能拿回分红,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但是有杜邦站在后面,捷利康是宁可上法庭也不愿意支付分红的,杨锐无可奈何的选择,只能是能赚多少是多少。
在海国辉电话海处长以后,三方本着求同存异的精神,确定了攻守同盟的要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之后,杨锐再次看表,敦促李厂长道:“现在就忙起来吧,您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
“不用,我们有预案。”李厂长自信的叫人进来。
杨锐大为震惊,84年的国企对付领导都这么先进了。
李厂长得意洋洋,等王元胜过来,命令道:“你去把咱们82年评选‘文明单位’的文件全部找出来,该补充的补充,立即执行!”
“是。”王元胜的小脸皮也变的杀气腾腾了。
一家生机勃勃的国企,可以没有好的产品,可以没有好的技术,可以没有好的市场,但它必须有一只能打能拼,下能对付市井无赖,中能抵抗地方政府,上能敷衍高层领导的队伍!
对于一名在位二十年的国企一把手,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精干强悍的队伍,就是他的御林军,他的宫禁宿卫!
1984年,夏秋之交。
西堡肉联厂御林军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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