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剑法的归一式自然难学。
以阿飘的天赋,也要心无旁鹜地学上好几年才能掌握。
但对于那些通天境大物来说,想要掌握并不是太难的事。
关键还是在于隐秘。
除了做过青山掌门的人,没有人知晓这一式剑法。
如果让别人掌握了驭使万物一剑的方法,青山掌门还怎么坐得稳?
没想到,太平真人居然会把这一式剑法传给了阿飘。
……
……
剑狱深处。
那条幽深的通道尽头。
雪姬裹着被子蹲在竹椅上,看着假窗上的假雪山冰峰,仿佛几万年也不会看腻。
忽然她转过身去,望向天光峰的方向,黑溜溜的眼眸里闪过一道亮光,嘤嘤叫了两声,满是轻蔑与嘲弄。
……
……
南蛮深处。
一座荒废的山神庙里。
青鸟落在枝头,看了眼庙里有些眼熟的神像,微微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下一刻,它落到地上,用爪子拨动浮土,把青天鉴露出来的一角重新盖上。
忽然不知道感应到了些什么,它转首望向青山方向,咕咕叫了两声,还是充满了疑惑。
……
……
不管是嘤嘤叫还是咕咕叫,都是叫。
承天剑法的归一式就像是一件能够识人吞魂的法宝,它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天光峰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井九的决定。
井九坐在椅子上,右手缓慢而稳定地摸着白猫的背,没有说话。
如果他是景阳真人,完全可以把承天剑拿出来,让阿飘证明自己的身份。
为何直到此时他依然没有表态?要知道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引起疑心。
“承天剑是青山掌门圣物,岂能交给你这个冥界妖人?”
赵腊月神情冷漠说道。
太平真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算到这句话?
阿飘看着她说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我可以把归一式转教给元骑鲸师兄,让他来试。”
没有人不相信元骑鲸的德行,他与太平真人早已师徒反目,而且他是青山剑律,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至此,太平真人便堵死了井九的所有退路。
高空里的那些雷鸣早就已经停了,天光峰顶安静无声,就连白猫打呵欠的声音都是那般的清楚。
时间缓慢流逝,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越来越紧张。
过南山等青山弟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就连雷一惊与幺松杉等人都开始觉得茫然。
井九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拿出承天剑鞘的意思。
赵腊月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黯淡,心想暂时先让元骑鲸拿着又如何,何必非要与太平真人赌这口气?
是的,在场至少有一千三百余名修道者,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井九的想法。
那些不知道井九想法的人,自然生出了别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井九不敢拿出承天剑鞘,便表明他就是万物一剑。
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里的情绪渐渐变了。
由信任变成猜疑,由平静变成痛苦,由疑惑变成得意,由茫然变成憎恶。
……
……
“难怪你小时候就那般天才……”
当年把井九与柳十岁接引至南松亭的上德峰弟子吕师有些痛苦地想着。
“当年的你便那般懒散却又傲然,就因为你是那把妖剑吗?”
在洗剑溪畔对井九颇有照顾的天光峰弟子林无知有些猜疑不安地想着。
“难怪在青山试剑的时候能够越境胜敌,还能断了过南山的剑,哪有什么先天无形剑体,原来你竟是一个剑妖!”
云行峰主伏望想着这些年的事情,憎恶想道。
……
……
悬铃宗所在的云台上。
瑟瑟看着天光峰顶,看着依然安坐在椅中的井九,神情很是紧张。
她的双手垂在身边,握紧成拳,不停在心里喊着:拿出来啊!拿出来啊!
在她身前的轮椅里,悬铃宗主陈雪梢却很平静,美丽的眉眼间甚至还有些懒散的意味,带着些遗憾说道:“原来是只剑妖啊……难怪生得如此好看。”
……
……
在场千余名修行者里,还有一个人与陈雪梢有着相似的反应。
玉山师妹把双手抱在身前,看着不远处的井九,明亮的眼睛闪啊闪的,就像夜空里的星星。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心想难怪掌门师叔居然是剑妖啊,难怪这么好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有些着急,想说让对方让让,忽然发现竟是师伯,吐了吐舌头,退了回去。
伴着微雪,元骑鲸落在了天光峰顶。
他看了眼阿飘,看了眼方景天,看了眼井九,沉默了很长时间。
风雪未疾,如柳絮般飘着,让人觉得有些堵得慌,有些心闷。
就在所有人觉得有些受不了紧张气氛的时候,他忽然感慨说道:“就算他是万物一,又能怎样呢?”
不知道青山宗隐秘前史的人们哗然一片。
就连那些普通的青山弟子也是如此,不明白行事向来严肃方正的剑律师伯为何会这样说。
如果井九真的是天剑成妖,那当然就应该被捉拿,甚至被杀死。
青山宗的各位峰主以及一些资历深的长老却保持着沉默。
因为他们都知道万物一剑对青山宗意味着什么。
无数年前,朝天大陆南方出现一把妖剑,天地生出感应,灵脉相聚,隆而为峰。
峰间剑意自养,源源不断产出飞剑,这便是现在的云行峰。
开派祖师便是得到了这把妖剑,才悟得剑道真义,开创了青山宗。
没有万物一剑,便没有青山宗。
这是实际意义上的说法,也是精神意义上的说法。
“你们错了,因为他是剑妖,而不是剑灵。”
阿飘的声音在天光峰顶回荡着,平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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