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洗尘可以不喝酒,但家里来戚了,总要吃顿饭。
满桌好菜,丰盛至极。
井九不吃饭,随便夹了筷跳水泡菜里的青笋,觉得还是有些酸,便放下了筷子。
小荷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有些幽怨,直到赵腊月吃了一整条焖炖大鱼,心情才好了些。
吃完饭后,小荷出去给他们换新茶,井九忽然问道:“你为何不愿意去一茅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柳十岁低着头不说话。
井九想着赵腊月在小石塔前不肯答应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心想怎么都这么倔呢?
赵腊月起身出屋,带着小荷去远处,以免打扰这对主仆的谈话。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井九做出了承诺。
对他来说这是极少见的行为。
柳十岁起身,从墙角某个隐秘的暗道里取出一个匣子。
匣子里有一把扇子还有一枝笔。
井九看着那把扇子,说道:“普通。”
然后他看了看那枝笔,神情微凝,说道:“不错。”
能被他点评一句不错,必是朝天大陆极其厉害的法宝。
屋里忽然响起嗡嗡的声音。
冬天没有蚊子,这是谁在叫?
柳十岁忽然满脸无奈地举起手来,因为这并非他的意志。
他手腕上的那根银色剑镯高速振动,声音更是来自此处。
银色剑镯嗡嗡叫着,就像刘阿大喵喵叫般,都是在提醒井九看看我,看看我。
井九想着中州派的青天鉴,对它很不满意,说道:“闭嘴。”
柳十岁的手慢慢放下,不二剑不敢再发出声音,屋里充斥着幽怨的气氛。
井九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说道:“讲。”
“几年前有国公来果成寺替陛下还愿,我结识了一位官员,暗中打听一下,才知道严先生原来是一茅斋的叛徒,听说当年叛出书斋的时候,暗中偷走了管城笔,一直被斋里的书生追杀,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不知道严先生是不是好人,但我敢肯定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救我而死……”
柳十岁把当年的事情讲了一遍,想着最后严先生化灰而逝的画面,默默流下泪来。
“当年冥皇便是被这枝笔所困,继而被仙箓镇压。如果让一茅斋的书生们知道这笔在你处,确实有些麻烦,”
井九就像是没看到他的泪水,说道:“……所以你不要让他们知道就好。”
柳十岁用袖子擦掉泪水,说道:“可是我怕去了一茅斋,会忍不住查严先生当年的事情,到时候肯定会给公子你惹麻烦……现在谁都知道公子与我的关系,就算让你把我逐出师门也没有意义。”
井九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啊?”
柳十岁说道:“是啊,所以我才一直不肯去一茅斋。”
井九说道:“但你体内的真气问题总要解决,自己考虑,实在不行,还是回剑狱求那只狗。”
柳十岁说道:“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怎么说尸狗大人也算我的长辈,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井九说道:“这你就错了,说到见死不救,除了苍龙便要算那条狗做的最多,因为它们就是做这个的。”
柳十岁怔了怔,说道:“公子,你现在话好像比以前多了很多。”
井九起身走到屋外,对正在看着无聊雪景的赵腊月说道:“走。”
他与赵腊月走到菜园外,准备沿山道回寺,却发现柳十岁跟在身后,很是自然。
“嗯?”井九嗯了一声。
“公子你既然要在果成寺长住,怎么能少了人服侍?”
想起青山往事,柳十岁的心情好了很多,笑着说道:“说起来离开南松亭后,好些年没做过这些事了。”
井九想了想,说道:“也好。”
菜园里的门关上了。
吱呀一声。
很是幽怨。